016如梦(1 / 1)

第二天醒来后,禾莞浑身似散架般疼痛无比,就在她扶着晕乎乎的额头刚坐起身时,一股饭香忽然飘进来。

禾莞抓起手机一看,竟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她赶紧穿好衣服溜下床,走到客厅一看,餐桌上已摆好两盘牛排,身穿衬衫、西裤的李家源正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忙活,禾莞揉揉眼睛,深切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醒了,”李家源端着一碗牛油果沙拉放到桌上,又把两个煎蛋分别放到两个餐盘中,挤上番茄沙司,“洗漱一下吃饭吧。”

禾莞张口结舌,目光在和李家源相撞时脸瞬间红透,她迅速低下头,两只手互相抠弄着,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

“牛排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李家源解开围裙放在一边,挑眉提醒道。

“哦哦。”禾莞拔脚要走却迷糊中迷失方向,原地打了个转后才又溜回房间去洗漱。

李家源看着笨拙可爱似兔子的她,无奈地摇摇头,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当坐在李家源对面吃他亲自做的午饭时,禾莞还没有从昨夜的事情中缓过劲儿来,她只顾低头咀嚼食物,李家源也不说话,屋内一时安静无声。

“来,尝尝这个,这边特有的苹果酒。”李家源骨节硬朗的修长手指握住酒瓶,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被注入金黄色的液体,又被推到禾莞面前。

望着这双沉稳有力量的手,昨晚的记忆仿佛开闸的洪水般扑面而来——他若雕塑般的健壮男性身体,带有干净皂感的充满荷尔蒙的气息,坚硬粗壮又炙热无比的雄性器官,霸道又温柔的深深侵占,不知疲倦的带有力量的撞击,喉咙里似有若无的低沉喘息

偏偏事到如今他还这么游刃有余、收放自如,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禾莞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赶紧端起杯子喝几口掩饰自己的迷茫慌乱与不知所措。

“咳咳咳——”喝得太急被呛到,禾莞咳个不停,眼泪都出来了。

李家源倒一杯水递过去,又主动拿纸巾去擦她嘴边的水渍。

接触的瞬间,禾莞浑身一哆嗦,她赶紧接过纸巾,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谢李总,我自己来。”

“李总?”李家源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背部向后一靠,两条长腿向前一伸,道:“昨晚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禾莞的脸又红又烫,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巾,不可否认,昨晚是美妙的,但清醒后却觉得昨晚的行为冲动欠考虑了,她咬唇嗫嚅道:“昨昨晚是我喝多了”

“怎么?撩完睡完就想跑?”李家源抢先反咬,继续揶揄。

“不不是!”禾莞果然急了,连连摆手,随即又耷拉下脑袋,哭丧着脸道:“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这有什么好想的,事情到哪一步就说哪一步。”李家源解开脖子下面两颗衬衫扣子,姿态从容又随意。

“那我们俩现在算什么关系”话甫一问出口,禾莞便心跳如擂,脸也红到脖子根,她从没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这种事,更不知道二人的关系现在到底算什么,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李家源深邃黑亮的眼眸盯着禾莞,眼神幽深又透着锐利。

“我不知道。”禾莞垂下眼帘,心乱如麻,李家源没说要自己做他女朋友,她也不会主动要求,不然他肯定以为是在道德绑架他,甚至有所企图都不一定。

不过不管怎样,禾莞现在都后悔极了,女孩子真的不能一时冲动就迈出第一步,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是个非常随意且便宜的女生。

“不知道就别想了,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吃饭吧。”李家源端过她的盘子,又将她怎么切也切不动的一块牛排切好,递还给她。

回到巴黎,来不及喘息,禾莞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与学习中。

在法国的实习接近尾声,一切看上去都没什么不同,但与李家源的联系却肉眼可见地频繁起来,他忙起来时会主动给她发些关心的话语,不忙时便来找她出去吃个饭、兜个风。

眼见是禾莞在这边的最后一个周末,李家源提议带她去她一直想去的迪士尼,去途顺利,玩得也很开心,只是回到巴黎时因为下雨遇到了塞车。

不过就巴黎的路况来说,塞车是常态,百无聊赖中禾莞拉下了副驾驶座位的遮光板想照照镜子,无意间看到夹着的一张照片。

那是李家源和一个女人的合影,照片中二人站得极近,举止亲昵,更令禾莞不可思议的是,乍看之下,自己和这个女人在眼角眉梢竟然有些许相像。

禾莞侧头一瞥,看到李家源握着方向盘的手,依然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轻易撩拨着她的心弦。

虽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戒指,但这张突然起来的照片仍然兜头浇了禾莞一头冷水,她一直以为李家源做的过去种种至少是出于对她的喜欢,是出于对她的好感,现在证明不是,她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别的女人的替身而已。

是啊,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正看上自己呢?一瞬间,禾莞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或许,她与他之间的感情本就是一个华美的肥皂泡,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戳,就破了。

不过那句古话说的没错,“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此刻,禾莞的心就像在被小刀来回划拉,裂成坠落翻飞的枯叶,又像被火焰灼烧,燃成焦糊黑暗的一团。

这照片是前妻还在时李家源放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这辆车一直放在欧洲没用,他早不记得还有照片这事。

前方车子启动,移动一段路后又停下,李家源注意力放在车况上,没关注到身旁禾莞情绪的变化,自顾自说道:“马上这边的实习就结束了,有了这份经历,你以后想找不错的工作,会相对容易些,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找人给你开推荐信。”

禾莞努力抑制住悬在眼眶的泪水,根本没有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她只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是披散着头发的,便把自己原本散着的长发扎了起来。

“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李家源见禾莞迟迟不答复,瞟一眼便看见她正气鼓鼓地将一头黑发扎成马尾。

“想扎。”

几天后,禾莞实习结束,李家源那边有事需要晚几天回国,二人本来约好一起回去,但禾莞以家中临时有事为由决定自己先行回国。

天没亮就出发,禾莞第一次知道,原来巴黎将明未明的天是紫色的。

飞机缓缓起飞,宛如一篇终将落幕的童话故事,就算曾经飞得再高、再远,最终也要降落回生硬的土地。

飞机落地的震颤彻底颠碎包裹着的梦幻外壳,现实源源不断流出。

至此,禾莞把在法国与李家源发生的关系定性为一夜情,这之后,她再没找过他,而李家源也没有联系她。

和发生这事以前一样,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他,他是不会主动的。

禾莞忍受钝刀割肉般的痛苦时,也莫名松一口气,不论如何,她相信时间之海扬起的浪潮会抚平一切苦楚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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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闷热的夏日在伤感中结束,肃杀干燥的秋席卷着万千枯叶而至。

禾莞没有选择留在东源集团进行继续的实习,而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又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同时还在一边研究着如何申请法国的学校。

室友们也各有各的打算,有人选择考研,有人选择就业,也有人选择出国留学,但唯一不变的是,大家仍旧喜欢用八卦闲聊来填满闲散的时间空隙。

“哎,你们知道吗?张辰勋和黄苗苗在一起了,两个人好像还要一起去美国读研呢。”

“黄苗苗是谁啊?”

“是比他低两届的那个学妹啊,”室友丁小岚看了对面禾莞的背影一眼,压低声音,继续对旁边的女生说:“就是张辰勋当时那个出轨的对象。”

“他们俩真在一块了?”

“可不是嘛,你才知道啊”

身后室友们交谈的声音仿若电影的画外音般逐渐远去,禾莞内心毫无波澜,她将笔记本翻过一页,继续马不停蹄地记录着会议要点。

不久后,为了上班方便,也为了能更加心无旁骛的专注自己,禾莞在实习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小屋,从嘈杂的宿舍搬了出来。

秋风飒飒,落叶遍地。

潭城永远那么拥挤,这里有太多的人,太多的车。天空似裹尸布,灰尘像风沙,汽车喷出的尾气令人作呕,人们身上的气味令人作呕。拔地而起的新楼夹在摇摇欲坠的旧楼中间,像监狱、鸽子笼、火柴盒。

而浪漫的故事永远不会发生在逼仄的现实,禾莞仿佛也不从曾做过一个旖丽绚烂的梦,如今的她已埋头融入僵尸般的人群,赶地铁、上班打卡、下班买菜、回家。

禾莞租的房子属于老破小,小区没有保安,没有像样的大门,没有电梯,就连单元楼里每层的照明灯都时常不亮,她住在顶楼,每天往往工作累了一天后回来还要再爬六层楼才能回到家。

天黑得越来越早,禾莞再一次加完班回来,外面的天已变作深蓝色,单元楼内黑漆漆一片,禾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气喘吁吁将要爬到六层时,手机的照明光线却忽然照出一张人脸来。

“啊!!!”毫无防备的禾莞被吓得惊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