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冰微闭着眼睛,眼角缓缓划下两道清泪,墨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直击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抿了抿嘴唇,然后微笑着说,
“有你这些话,师兄死而无憾,”
他无力的举起手轻轻拭去了墨月眼角的泪痕,颇为心酸的说,
“今后,你再也不用刻意躲着我了”
“不躲了不躲了再也不躲了,师兄,求你了,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
“呵,我也想啊,但是不可能了月儿,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处处小心,万不可再出事了,下次,我就不能再赶过来救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师兄别丢下月儿一个人”
“又任性了不是?月儿,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如果你愿意,就帮为兄打理下寒水阁吧,清羽毕竟年轻,有些事情,你多帮衬着些”
墨月止不住的点头,清羽跪在地上,也是泣不成声,
“师傅师傅弟子无能,保护不了师傅弟子真是没用!”
“你不必自责,你过来,”
清羽应声赶紧跪俯过去,墨冰抬起手指对着他的眉心一点,然后将自己的余下的功力全部度给了许清羽,
“替我守护好山中镇压的神器,撑起寒水阁,不要让为师失望,”
他艰难的扭头看向墨云,说,
“师弟,虽然我不愿意,但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月儿就交由你来照顾吧,我不想她出任何事,还有素素,呵,那个傻丫头,”
想到这里,他嘴角竟还提起了一丝笑意,
“帮我转告下她,就说我来不及听她的狐狸爪抚琴了,我很遗憾,还有,她给我煎的补药我尝过了,真的太苦了,咽不下”
说完,他挂着笑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墨月撕心裂肺的抱着他不停的哭喊着,让人动容,良久,她抬起满是泪痕的眼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冰冷的吩咐着还在身边跪着的人说,
“清羽,我们回去,你把元心带着,押在阁中看管好了,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代价,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是!”
“师妹”
墨云移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
“滚开!”
墨月甩开了他的胳膊将他推搡到了一旁,
“我不要听你说话,我不想看见你!你滚,你滚啊!”
墨云惊讶的看着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的她,心里难受极了,他的情绪实际上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是一直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罢了,他哑着嗓子,用着半命令的口吻说,
“既然他将你托付给了我,那我就有权利管你,师妹,听我的话,马上随我回去,我来给你疗伤,”
“你放开我!”
她挣脱了墨云抓上她的手,然后连滚带爬的伏在了墨冰的尸身旁,抬起袖子轻轻拂过,墨冰瞬间便破碎成了千万个光点,然后她也化作成了光点中的一个,倏地飞上夜空,消失不见了,紧接着,空中传来了她无尽冰冷的声音,
“雁宣,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从今以后,你跟江若鸢二人与我再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不准再踏入挽香宫一步,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杀无赦!”
雁宣其实早就预想过这个结局了,只是没想到此刻它竟真的发生了,他完全失了分寸,墨冰的死本就让他措手不及,墨月的话更是让他心肺俱伤,他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四旁众人连忙将他搀起,
“大公子,你没事吧”
雁宣苦笑了两声,仿佛丢了魂魄,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的说,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石头急匆匆的从后面赶来,他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锁仙塔燃着滔天火光,塔前空地上只有满地的银箭还有几滩鲜血,人却都已经不见了,他从旁人手里接扶助看上去已经有些半死不活的雁宣,担忧的问道,
“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元心呢?他们人呢?这塔怎么难道是墨月上仙”
“她没事”
“那就好,”
“但是墨冰死了”
“什么!?”
“石头,我是不是特没用我还是没保住所有人”
“大公子,您别这样,我知道,您尽力了,您已经尽力了,若鸢姑娘不会怪你的”
“会一定会”
雁宣的房间里,江若鸢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她紧张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雁宣呢?我这是在糟了!”
她环顾着周遭布置雍容华贵的婚房,心中一股一股的愤怒跟不安汹涌澎湃的激荡开了,她烦躁的将周围大红的帷帐扯了个粉碎,然后上手直接掀翻了屋内正中摆放着的红烛和瓜果的桌子,她倚靠在房间柱子上,头虽然还是有些昏沉,但是心里却已经完全明朗了,
“骗子!”
她踉跄着冲向紧锁着的房门,声嘶力竭的拍打着,
“雁宣!你个混蛋!你若敢碰她们一下,我定要你不得好死!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外面的守卫其实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了,只是谁都不敢过去开门,更不敢对她用强,只能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劝说着,
“大夫人,您好生在里面歇着吧,大公子有令,不准你离开婚房半步,您不要为难我们,还是赶紧躺下歇着吧,”
江若鸢气急败坏,功力还未完全恢复,竟然连个房门都打不开,她顺着房门缓缓滑坐下来,静气凝神开始修复自己的功力,不到一刻,她的功力就已经恢复了大半,于是便起身迫不及待的踹开了房门,
院中守卫闻声蜂拥而至,将她团团围在门口,江若鸢毫不惧怕的一步一步往前走,逼着他们连连后退,守卫们面面相觑,都十分忌惮那雁宣的威慑,毕竟,她可是雁宣新娶进门的大夫人,是他最爱最在意的女人,谁又敢动她一分?
“大夫人,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大公子过些时候就要回来了,您还是快些回房去吧,别为难我们了,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刀剑无眼,不要给你自己找麻烦,”
江若鸢憋着满腔怒火,质问着他们,
“雁宣呢!那个混蛋呢?!谁是你们的大夫人?!你们奉的是谁的命令?!是雁陌休的,还是雁宣的?!”
守卫一个个的面露难色,并不言语一句,可是江若鸢却毫不客气的上前便与他们撕打在一起了,这一打斗便惊动了正在旁院里巡逻的鬼面人,那可都是雁陌休的手下,可不管什么雁宣吩咐的命令,他们涌进院子,实打实的与江若鸢交起手来,一来是功力刚刚恢复,二来确实是寡不敌众,江若鸢在打斗中不可避免的吃了不少苦头,身上所穿着的鲜红的嫁衣上平添了好几道大口子,暗红色的血液也浸润了出来,地上滴滴答答的满是血点,
雁陌休从院门走了进来,看着她不满的呵斥道,
“江若鸢,你这是搞的哪出?不过才进门而已,怎么就将这里搞了个天翻地覆?!”
江若鸢忍着身上的疼痛,扑过去便要杀了他,鬼面人急忙一拥向前,将她牢牢的按在了地上控制住了她,
雁陌休脸上难以掩饰的怒意,但是想想自己的儿子,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颇为无奈的说,
“将她押回房内,江若鸢,我警告你,你千万不要仗着我儿子对你的情谊深重,你就可以在我教中肆无忌惮的撒野,我对你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若是你再敢胡作非为,我就直接要了你的命,”
江若鸢挣扎着吼到,
“你干脆直接杀了我啊!否则我找个机会,便会亲手宰了你们,杀光你们所有人!”
“放肆!”
雁陌休忍不住了,身为教中之主的他哪里受到过这份气?
“来人!把江若鸢给我立刻处死!”
“是!教主!”
寒光一闪,多柄长剑纷纷出鞘,齐齐没入了江若鸢的腹部,江若鸢嘴角流出一抹鲜红,不甘的倒在了地上,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冰冷,嘴里喷着鲜血嘟囔着,
“雁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突然一个人颤抖的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先是为她封了穴道止了血,然后还源源不断的往她的身体里输送着内力,
该死,又是那个熟悉的气息,
“雁陌休!你出尔反尔!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伤她!”
“彼此彼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逆子!”
雁宣咆哮着说,
“我做了些什么?!我怎么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爹,你要的我都在尽力做了,现在墨冰已死,你还不满意吗不满意吗”
遍体鳞伤的江若鸢强撑着,听到这一句便紧紧的扯住了他袖子,不可思议的问着他,
“混蛋!你说什么?谁死了?!怎么可能?我师傅呢”
雁宣泪流满面,
“只他一人,为了救你师傅才若鸢,对不起”
“我杀了你!”
“你冷静点!”
石头冲过去推开了死死掐住雁宣脖子的江若鸢,然后冲着她吼道,
“你以为我家公子愿意这么做吗?!他为了你这个女人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要是没有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你以为你还能活的到现在?那银针的毒,你怎么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家公子能给你解的开!大公子对你情深义重到如此,你居然还这样对他!江若鸢,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石头,你闭嘴!退下去!”
江若鸢沉默了,小腹痛的厉害,心里也痛的厉害,她很想哭,但是一声也哭不出来,
雁宣红着眼睛,爬过去小心的抱起了她,然后回到了喜房之中,外面的人渐渐也都撤退了,
院中一片寂静,天也快要亮了,
雁宣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放到了桌上,说,
“若鸢,你师傅不要你我回挽香宫了,你就随我一起住在这里吧,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带你离开,另寻个没人知道我们是谁的去处,墨冰上仙死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追根究底毕竟是我的过错,你如果气不过,就刺我两刀解解气吧,”
江若鸢恶狠狠的看着他说,
“两刀哪里能够?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呵呵,你总是这样说,”
雁宣无奈的笑着坐到了床边,
“从你第一次见我时你就这样说,现在你都嫁给我了,你还是这样说,鸢儿,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江若鸢便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拿起了桌上的匕首一下子便刺进了雁宣的心脏,
雁宣眉头一皱,血一下子翻涌出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江若鸢满是泪水的双眼,轻轻地推开了她,自己站起踉跄一步却不慎碰落了床边架子上摆放的花瓶,啪的一声,瓷片碎了一地,
外面巡逻路过的守卫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便赶紧冲了进来,当他们看见胸前还插着一把匕首的雁宣时更是震惊万分,他们刚要制住江若鸢然后救人时,雁宣大吼一声把他们全部都遣了出去,
“放开她,滚,你们都滚!”
守卫无奈退了出去,但毕竟事关重大,他们不敢欺瞒不报,便赶紧去通知了雁陌休,雁宣红着眼睛心疼的看着江若鸢,苦笑着说,
“鸢儿,你若真想让我死,你说句话便是,等到我们出去了,你杀我一万次我也不会还手,可为什么你竟这样心急?你这样做只会白白赔上你自己的性命的,不过还好有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动你的,你过来,我先为你疗伤吧”
雁宣抽出自己心口的那把刀,可是钻心的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俯下了身去,
江若鸢也是满脸的泪水,心里五味杂陈,无助的看着他,说,
“我想回去,即使是死我也想回去我不要呆在你身边了,我希望,这就是一场梦,我希望这梦快些醒,我希望,希望醒来之时,我从未见过你”
门外熙熙攘攘,不一会儿雁陌休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进来后他只看了一眼,便一声令下要将江若鸢押入死牢,江若鸢被人架起,死尸一样拖拽着,她眼神迷离的看向雁宣,不知是怎样的心境,
雁宣突然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对大家吼道,
“放开她!让她走!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守卫们站定了,拖着江若鸢不知进退两难,雁陌休冷着脸,斥到,
“愣着干什么!马上拖下去,立刻处死!”
“爹!”
雁宣跪了下来,刀刃割在脖子上,鲜红的血珠一滴滴的往下掉着,
“爹,儿子什么都听你的了,你就再听我一回吧,放她回去吧!”
“宣儿,我警告你不要做傻事!我最恨别人这样威胁我!”
“我就是因为什么都听你的了,这才做了一件又一件的傻事!爹,若是你今天不放了她,我就让你永远的失去自己儿子!”
“你!逆子!逆子!”
雁陌休看他心意已决,虽然不满但也不敢违背他的心意,再说其实把江若鸢放回去了倒也无妨,她的那个师傅,怎么可能饶的了她?于是索性挥了挥手,吩咐着说
“让她走吧,”
众人放开手,江若鸢顺势跌倒在地上,她不知所措的看着雁宣,脚下也不动一步,
雁宣发了狂似的冲她吼道,
“走啊,走啊!再也不要回来了!走啊!”
雁宣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江若鸢越发不知所错了,她看着雁宣,似第一次初见,然后狠下心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再旁的冷寂偷偷请示着雁陌休的意思,雁陌休摇摇头,他并不打算派人追杀,因为自己儿子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得了,
“好了,现在可以了吧,”
雁宣看着江若鸢没事了,自己的身体真的也就撑不住了,一头栽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