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剧情)(1 / 1)

病美人 非衣之 15067 字 2个月前

“插播一条新闻:宋氏财团正式宣布即日起开始收购风帆创新科技,近两年来,商圈新贵与老牌贵族打得火热,随着宋氏的崛起,老牌贵族们节节败退。据悉,以宋氏为首的新贵近日频频出入高档会所,疑提前庆祝打败文氏所属集团,面对如此挑衅,且看文氏掌权人如何回应,让我们拭目以待……”

财经新闻频道波澜不惊的声音混杂着淅沥的雨点,是昏暗室内唯一的背景音。

窗边坐着的人正忧郁地看向雨幕。

男人绕过屏风,站在他旁边。问:“怎么不开灯?”

文澜轻声开口:“我们会赢吗?”

男人顿了顿,随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会赢。”

他重复了一遍,“我们会赢。”

文澜却仿佛看出了他自负外表下的犹疑和焦躁不安,于是问:“如果输了呢?”

男人半跪在文澜面前,牵起他的手握了握,无奈笑笑:“输了就得搬家了。”

他们现在住的中式园林占地两亩,从上世纪开始归属文家到现在了,祖祖辈辈几代人从没搬离过。

雨声更大了。

扬长而去的汽车带起一片烟尘,文澜拎着一个牛皮手提箱站在原地,抬眼一扫眼前的建筑。

——他的新家。

严格来说这里不是“他的”,并不属于他,而且也不是“家”,他是一个外人,将要住到这个新地方。

提前候在大门口的管家上前来,抬手要接过文澜的行李。

文澜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礼貌一点头,“劳烦您带路。”

管家自然地笑笑,向前伸手示意。“二少爷,这边请。”

路上管家向文澜交代了住宅的布局以及他有哪些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哪些又是绝不能涉足的禁地。

文澜被安排住在东边最向阳的屋子,比主家住的屋子地理位置还要好。

这是文澜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件奇怪的事。

“先生,请问……”

管家当即表示:“我姓邵,如果二少爷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邵伯。”

“邵先生,”文澜对他的客套视若无睹。“请问,宋先生现在在家吗?”

哎呀,这又管他家少爷叫先生,又管他叫先生,这……这成何体统啊!

邵伯心里那叫一个尴尬,“……二少爷还是叫我邵管家吧。家主先生这会确是不在家中。”

文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管家走后,文澜坐在沙发上打量了一圈四周,家具软装应有尽有,不过一看就知道没人住,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梨花木香。

这里是仿中式古色古香的装潢,角落里点了熏香,也许有助眠的作用,加上他确实累了,不知不觉躺在沙发睡了过去。

文澜是被消息提示音吵醒的。

翻过手机一看,他已经睡了两个小时。

而在这两个小时里,有人给他发了满屏的消息,还有无数通无响应电话。

就在他沉默的几秒钟里,又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文澜接了。

“你现在在哪?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电话那头连珠炮似的一口气吐出一大段话,完全不给文澜反应的时间。

他睡着了就有点难醒,一定要睡足钟头。

“我还能在哪?”文澜淡淡地问。

隔着手机屏幕传来了女人的无言,不过很快对方又重新提起了说教的气势。“你别怪我们,这是为你好……只能这样了。为家里分担也是你的责任不是吗?”

“妈,”文澜打断了她,干脆地直言:“父亲要你跟我说什么?”

母亲犹豫了一下,“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宋家啊……那宋先生不是在无尽夜会馆吗?你……是不是宋先生不喜欢你?”

“我来的时候家主就不在家了,可能在忙吧。”文澜平静地回答。

母亲不放心地叮嘱:“如果你哪里做得不好一定要改,千万别惹宋先生生气知道吗?”

“知道了。”

在文昌江催促的眼神下,宋兰最终说出了根本目的:“这不是谈恋爱,你不能干等着他来找你,你得主动到他跟前去呀。”

文澜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是。”

那头终于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如果不是现在摔不起了,文澜早就把手机砸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残霞消失在西方、黑夜更替,脸色比鬼还白。

“你干嘛要个病秧子啊,他不是还有个姐姐吗?再不济,把他们文家的掌权人要来当禁脔!”

众人拍掌大笑,笑得人仰马翻。

文家还没完全倒台,这帮公子哥就尽捡些难听话说,多少也有点奉承宋家的意思在。

高脚杯磕在琉璃台面上一声脆响。

嘲讽声渐渐淡去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跟他们是同一辈的,但人家已经继承家业当上家主了,他们还是些混吃等死的啃老二世祖。

没办法,谁有实力谁说了算。

“去个洗手间。”宋迟黎丢下这句话,起身往外走,包厢里的洗手间被这群人折腾得一股烟酒、指甲油、呕吐物混合的味道,别提多恶心了。

“咔哒。”

门同时从里外打开,宋迟黎手上劲儿一松,差点被撞了个满怀。

也只是差点,因为眼前的人及时刹住了脚步,停在他面前不过咫尺之处。

淡淡的梨花木和熏香味儿。

文澜抬头,宋迟黎垂眼,对视一秒后,宋迟黎先一步走出来,把门关上,挡住了包厢内探究的视线。

宋迟黎半靠着墙,手上拿着打火机开开合合地把玩,倒也没点着烟。“来找我?”

文澜犹豫着,“我爸爸叫我来找你。”

单纯无知的小绵羊也许更对他们的口味,这些人喜欢圈养。

宋迟黎弯了弯腰,仿佛附在他耳边说话般,“那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把你卖给我了。”

不能装得太过,所以文澜说:“我知道。”

其实这是实话,文昌江付出自己的小儿子作为代价,为集团换取了一线生机。

空旷的走廊里针落可闻,文澜能感觉到宋迟黎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也不说话,可能是在玩味地打量“猎物”吧。

猎物。

文澜几乎要自嘲出声。

他像物品一样被交易,装进精美的包装盒,系上丝带,送到别人床上。

“看你现在的表情,”宋迟黎曲指碰了一下文澜的脸。“小可怜,回去了。”

文澜的下颌有一瞬间的紧绷,要开始了吗。

他还能自我调解,安慰自己,至少不是在外面。

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宋迟黎说的“回去了”就真的只是各回各的住处。

文澜坐在窗台上放空。

这是第二件怪事。

宋迟黎把他买来干什么,当吉祥物摆着?

可能吗。

文澜没有过那方面的经历,但到底处在上流社会,肮脏龌龊的事也见了不少。

离家的前一个晚上,母亲将他拉进房间,细细地教了许多性知识。

比如最简单的避孕套应该如何使用,还有在性事中如何获得快感,诸如此类。

说着说着母亲可能有点难以启齿,干脆让他看她给的教学视频。

姐姐跟文澜聊天的时候提起过,自从确定要把他送出去,母亲经常躲起来哭。

究竟真情假意,文澜不清楚,但他知道父亲一定大松了口气。

只是失去了一个儿子,就能挽回他的“商业帝国”,多么划算的买卖。

反正他不止有一个儿子不是吗?

想起大哥,文澜垂下了眼。

手机界面开开关关,没有新的提示。

聊天界面左面最后一条显示的还是上周,大哥离家的那天。

【哥很快就去接你回来】

从此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爸妈也对大哥的行踪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

文澜照常打开键盘,输入。

大哥,今天是我来到宋家的日子,一切都安好。

你呢?

望一切顺利。

他盯着屏幕看了五分钟,确定没有新消息弹出后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洗漱过后,文澜平躺在床上,枕着手心,空气中花香因子浮动,天花板上有二百六十九处浮雕,他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主家的书房仍然亮着。

管家毕恭毕敬地敲了门,得到应答后端着一杯咖啡进入。“家主,文少爷已经睡下了。”

宋迟黎手上拿着份文件,闻言“嗯”了声,视线未抬。“家里所有的开花植物都清理干净了?”

“是,包括果园也做好了防护措施,确保花粉不会传出去。”

汇报完工作邵伯就该退出去,不过他多停留了一会。“先生,我看文少爷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

他眉眼流露出担忧,“是不是病了啊?”

宋迟黎端起咖啡的动作一顿,“天气热,注意调控好室温,别让他着凉或者发烧了。”

他回想了一下文澜来找他的时候的状况,应该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就是……

“——文澹跑到了哪里?”

管家立即道:“据手下汇报,文先生一个星期前出国了。”

宋迟黎抵着唇思考了一会,道:“让姑母给他电话,就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别担心。”

这个“他”指代谁不言而喻。

管家先生会意,微躬了躬身,随即离开。

门关上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宁静。

宋迟黎继续手中的工作,万籁俱寂,他忽然靠上了椅背。

从窗户斜着看去,可以窥见文澜卧室的一角,悄无声息地落了幕。

一明一暗,色彩对比浓烈。

翌日。

文澜醒得很早,几乎是刚过五点他就睁开了眼。

尚未完全清醒时,他望着全然陌生的环境还愣了愣。

文澜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彻底醒过来。

现在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他得接受这点,并且尽快适应。

早餐异常丰盛,比文家没没落以前吃的还丰盛多样,中西式应有尽有。

不过文澜没什么胃口,很快放下了餐具,簌口、擦嘴。

“二少爷,这些菜不合您胃口吗?需不需要换呢?”侍应女佣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语气也不太自然。

文澜觉得这里的人态度都很奇怪,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家里濒临破产,他才被送来这里,说难听点,就是寄人篱下的寄生虫。

“叫我名字就可以。”文澜平静地说。

女佣却不敢应答这话,于是头埋得更低了。

文澜坐着沉默了许久,问:“我可以出去吗?”

“您要去哪?”

“庄园外面。”似是看出了佣人的迟疑,文澜补充:“我不会逃走的,只是有事要办。”

“……我需要去问一下管家先生,您稍等。”

文澜又等了一会,女佣回来了,还带着管家。

“先生说了您可以出去,”邵伯示意,“您请。”

文澜走出去好一段路管家先生还在身后跟着,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侧头:“我认得路,可以自己走。”

邵伯也跟着停下,和蔼地笑笑,“还是我送您比较保险。”

到了大门口,邵伯又询问:“需要让司机送您吗?”

“不用,我叫了车。”

邵伯一路目送文澜上车、远去,一直原地保持着慈祥的笑容,仿佛是第一天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家长似的。

有点诡异。

文澜乘坐的车前脚刚走,又一辆车从庄园驶出。

还在门口的管家立即上前,“先生,时间还早,您这就去工作吗?”

文澜在一所学校附近下了车。

他先从背包里翻出口罩戴上,严严实实地把口鼻遮住,才开始沿路找寻。

以往走街串巷、到处跟其他猫干架的狸花今天却没了踪影。

被别人喂饱找地方睡觉去了吗?

再找一会吧。

一只小白猫不知从哪了窜出来,围着他的脚边转了一圈,喵喵叫着蹭他的裤腿。

文澜蹲下,给它开了个罐头。

白猫脸上脏兮兮的,还有不少小伤口,背后的毛也秃了一块,估计没少受欺负。

文澜用食指摸了摸它的头顶,轻声说着话:“你看见你狸花大哥了吗?就是之前你偷吃它的猫粮,挨了它一顿揍的那个。”

小白猫边吃边激动地叫唤着,似乎满腹的委屈。

文澜撸了撸它的后背。

吃饱喝足,小白用尾巴缠了缠文澜的脚踝,颠颠地往前跑,跑两步就停下来看看文澜。

注意到文澜没有跟上,它又跑回来一个劲地冲文澜叫,就差不会说话了。

文澜明白了它是要自己跟着走。

小猫高高地翘起尾巴,时不时回头看看文澜还在不在。

他们穿过街道,转过弯,走了一段不近的路。白猫终于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下,尾巴下垂了点,耳朵也开始往后收。

它小小地喵了一声。

很快,巷子里竟然回应出一声微弱的猫叫!

文澜当即走了进去。

小白猫跟在他后面,一直在呼唤着同伴。

文澜循着里面的声音找过去,然而巷子里的那只猫许是听见了人声,便不再发出动静,躲得很深。

文澜于是在地上倒了猫粮和水,希望能引诱它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猫咪最终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颤颤巍巍地从垃圾桶后面钻了出来。

果真就是文澜在找的那只狸花。

只是比文澜上次见到它瘦了太多,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小狸花的后半身完全瘫软在地上,貌似丧失了行动能力,完全是靠前半部分拖着走的。

狸花饿得狠了,狼吞虎咽地大口大口吃进猫粮。

走近了看,口鼻处还有点血迹。

文澜心里一沉,安抚着受伤的小猫,又给它添了猫粮。

狸花的状态已经很虚弱了,等它吃饱,文澜迫不及待地把它抱在怀里,一刻也不停地前去宠物医院。

小猫认得他,也不反抗,可能也没力气反抗了,它乖乖地窝着,偶尔回以微弱的叫声。

医院刚好到了上班时间,文澜是今天到来的第一个客人。

医生一看情况这么紧张,立刻安排了检查,最后得出结论:是被车碾的。

下半身粉碎性骨折,内脏损伤。

如果要治,从手术到后续恢复,可能至少要几千上万块。

文澜以前虽不是大手大脚花钱无度的性格,但确实没短过花销,如今家道中落,竟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医生也看出了他的局促,看着小猫又于心不忍,“要治吗?”

狸花痛苦地喘息,仍旧强撑着蹭了蹭文澜的手背。

门帘上的装饰晃动,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来人逆着光,身形高大,开口沉稳稳定人心。“要治,麻烦您尽快给它安排手术。”

文澜猛然回头,然后确确实实愣住了。

“宋……先生。”

宋迟黎。

小猫顺利送进了手术室。

文澜背靠外间的白墙,一条腿微曲。“宋先生,嗯……你怎么在这里?”

“碰巧路过。”宋迟黎神态自然。

碰巧这个点出门,碰巧经过上班的非必经之路,碰巧见到他又及时出手帮忙?

那可真是太巧了。

文澜的满肚腹诽都没有表现出来,宋迟黎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文澜下意识就要挣开。

“去洗一下手吧,粘了很多猫毛。”宋迟黎微蹙着眉,但那样子并不是生气。“衣服上也有。”

是因为一路抱着狸花猫。

文澜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依言去洗干净了手,还问宠物医院的护士要了粘毛器处理掉衣服上的猫毛。

期间宋迟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拿着件上衣。

文澜觑了觑递到自己眼前的白色短袖,“已经弄干净了。”

宋迟黎把衣服放到他手上,言简意赅:“保险起见。”

这话挺耳熟的,邵管家在他出门前也说过类似的话。怎么他们都当他是下雨了不会躲的三岁小孩吗?

文澜换衣服的时候这样想,他脱衣服也不摘口罩,因为衣料会磨蹭到口鼻,可能将潜在的危险带到他体内,这个口罩也该换了。

衣服是宋迟黎的,一直放在车上备用,以备突发状况不时之需。

尺码大了许多,能完全遮盖住文澜的臀部,领口松松垮垮,不过勉强能穿,不该露的都没露。

宋迟黎的视线一扫而过,偏开头眼前依然浮现出那片锁骨往下的白。

文澜身体不好,皮肤长年累月地透着一股病态的冷白。

怎么一点红润的血色都没有,文家怎么照顾的人?

宋迟黎的眉心又不自觉皱起,薄唇微抿。

真让人不悦。

手术室门就在此时打开。

文澜上前和医生交谈,听到“一切顺利,没有生命危险”,他才松了口气。

猫被转移到了笼子里,麻药劲还没过,站不太稳。

文澜垂眼,手指伸过铁杆缝碰了碰它的鼻子。

小猫的后腿放了钢板,一定很难受,它喵了一声,尽全力主动把头伸过来给文澜触碰。

他的注意力全部分给了那只猫,宋迟黎在身后看了一会,转身去了缴费处。

手术的事情是解决了,但之后呢,狸花猫的去处该如何解决,经过这次,继续让它流浪文澜不放心。

可是文澜养不了它,先且不说姐姐和父亲都对猫毛过敏,父亲还特别讨厌小动物,因为弱小又没用。医生也建议如果他想养猫,最好是无毛猫或者德文。

回去的路上文澜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他太在意了,以至于旁边的人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过来。

“啊?”

司机已经被打发走了,宋迟黎亲自开车送他回去。

宋迟黎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那只狸花找个领养。”

文澜犹疑着没有开口,他为什么要帮我?

宋迟黎却误解了他的想法,解释道:“是我朋友,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

“我……不是担心这个,”有求于人,文澜不自觉低了声音。“那能不能连带一起收养那个白猫……”

小白一路跟着文澜到了医院,对狸花很是担心,狸花没事后,医生顺便也给小白做了个绝育,现在就住在狸花的隔壁。

宋迟黎忽然问:“你怎么没给它们起名?”

在医院填信息的时候,文澜犹豫了很久只在名字那一栏写了“小白”和“狸花”,看来是没起名字的。

“嗯……只是喂过几次的流浪猫。”文澜想,他又没办法给它们一个家。

宋迟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担心。”

猝不及防地文澜没有躲开,等他反应过来,宋迟黎已经收回了手,拨出一个电话。

“在吗?送你两只猫。”

对面:“?”

朋友懵了。

朋友纳闷:“不是……你最近怎么了?前段时间刚给我送了条狗,现在又要送猫?我家都快变成动物园了。”

“你转性了?开始做好人好事,或者动物救助?”

宋迟黎懒得跟他东扯西扯那么多,直接道:“你就说要不要吧。”

“……行吧。”

文澜眨了眨眼,这就解决了?

真不可思议。

如果让他来处理,只会更焦头烂额,因为他并没有可以真心托付的朋友。

宋迟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害他们家受苦受难,却又伸出援手,要了个没什么用的人过来。

昨天没让他在乌烟瘴气的会所久待,今天帮了他两次。

文澜实在想不通。

这是个奇怪的人。

宋迟黎把文澜送到了屋门口。

他跟着下了车,叫住对方:“你手机给我。”

文澜不解其意,顿了顿还是拿出了手机。

宋迟黎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很快还了回来。他和文澜相对站着,高了半个头不止。

宋迟黎垂眼,看着文澜的发顶,手心里似乎还残存着刚刚一触即收的柔软触感。“我去上班了,有什么事都可以找管家,或者打电话给我。”

“……好。”

文澜转身进了屋,直到宋迟黎的车变成远方的一个小黑点都没再回过头。

他洗了个澡,换下了宋迟黎的衣服,连带着自己那件交给佣人单独清洗。刚在沙发坐下,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是父亲。

比起母亲,父亲实在是严厉太多,而且,他偏爱的,并不是文澜。

“父亲。”他们之间从来不会嘘寒问暖,喊完这声,文澜便陷入了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文从茂也不需要他的关心,直接进入正题:“你和宋先生之间的进展怎么样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文澜和宋迟黎是通过相亲认识的自由恋爱关系。

文澜静了静,“目前还没有什么发展。”

今天是他来到宋家的第二天,他见了宋迟黎第二面。

“你在干什么?用得着拖那么久吗,是不是宋先生不喜欢你,后悔把你要过去了?所以才不愿意碰你。”光从语气就能听出文从茂的不悦。

“我……”虽然父亲对他也一直没什么好态度,但这些话还是让文澜喉间一哽。“会尽力的。”

文从茂缓和了语气,“在其位尽其职,小澜,你既然是家里的一份子,当然应该为家里出力,公司能活过来,多亏了宋先生高抬一手。你哥哥和你姐姐都在为能早日搬回园林老宅而努力,你怎么能自己享受生活呢?你忘了你在文家的这些年是谁给你的锦衣玉食啦?”

温和的态度底下是无形的逼迫,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好脸色只是为了把他送上一个男人的床。

但他别无选择。

为了报恩。

秘书汇报完工作后,等了许久都没得到回复,他忍不住抬头偷偷看去。

他的老板正在今天的第一百零八次走神。

一通电话铃声打破了办公室内的寂静。

看到是来自本地的陌生电话,宋迟黎当即接起。

“您好,我们是xx公安局的,你杀人了……”

宋迟黎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后脚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同样的来自本地,同样的陌生号码。

秘书本来都以为宋迟黎不会接了,然而宋迟黎却若无其事地接了起来,仿佛今天从来没收到过骚扰诈骗电话。

宋迟黎原本不抱希望了,乍一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抬手抵住了唇,嘴角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了?”

“您今晚回家吗?”

是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因为离得不远,宋迟黎又没避着,于是秘书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当即翻出行程表,指了指上面,同时口型说道:晚宴,晚宴!

宋迟黎一皱眉,同样用口型:推了。

“处理完工作就回,不会太晚。”

“那我等您。”

天呐,老板什么时候对人这么温柔过,真是见鬼。秘书腹诽。

见证了自家老板变脸变脸再变脸的过程,秘书不自觉地咳了一声。“老板,那我先出去了。”

“嗯。”

办公室门关上,宋迟黎低头看一份报表,没忍住又笑了笑。

晚九点。

宋迟黎刚好回到家中。

去他住的房子会路过文澜住的地方,灯是亮着的。

宋迟黎忍住了叫停司机的心,先回了自己屋里,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淋下的冷水让他冷静了些。

怎料浴室门被人敲响了。

不可能是佣人或者管家,宋迟黎略一思索,围上浴巾拉开了门。

没有一丝水汽的情况下,里外两人看得愈发清楚。

文澜手里抱着件白t恤,看清了宋迟黎发梢滴落胸膛的水珠。

“宋先生,你的衣服我交给佣人洗干净了。”

“就这样?”就为了这个等他到晚上,还特意找过来?

“明天再给我也可以的。”

文澜憋了半天,“我想今晚,不可以吗?”

宋迟黎笑了起来,接过了他手里的衣服,绕过他往外走。“当然可以。”

宋迟黎来到衣帽间,妥帖把衣服收好了。

文澜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拿起了吹风机。“我帮您吹头发。”

“我自己来就好……”

文澜摇头。

宋迟黎见犟不过他,由着他去了。

吹风机只产生了一点噪音,不妨碍交谈。

宋迟黎问:“在这里住得惯吗?佣人说你吃的很少。”

“……挺好的。”文澜没有说实话,实际上他睡得不好,整晚做噩梦还醒不过来,也没有胃口吃东西。

宋迟黎心里有数,并没有拆穿他。“那就好。”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一双手忽然环住了他的脖子。

“吹好了。”

“你确定要吗?我不逼你。”宋迟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文澜环着男人颈间的小臂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炙热,他静了一会。“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一瞬间天旋地转,文澜的双脚离了地,宋迟黎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径直走出衣帽间。

突然的悬空让文澜不由自主抱紧了宋迟黎的脖子。

很快他被宋迟黎稳妥地放在了卧室的那张大床上。

宋迟黎对待他是轻的,柔的,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品。

美人总是易碎的。

宋迟黎把头埋进文澜颈间,呼出的热气扑在文澜薄薄一层覆盖着锁骨的皮肤上。“不是,怕你受不住。”

他在回答文澜刚刚的问题。

文澜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决定的选择。“我不怕。”

宽松的睡裤轻而易举地扯到了膝弯,内裤随之剥落。

白皙细长的两条腿暴露在视线中,是一种明晃晃的冲击,如同诱惑亚当和夏娃的那颗禁果。

宋迟黎的手掌从上往下地抚过文澜的脊背,动作不急不躁,几乎要数清有几块脊柱,热源终于停在了大腿根处,宋迟黎的拇指指腹摩挲了几下那突出的髂骨,近在咫尺地低语:“太瘦了,多吃点。”

被他揉过的地方肉眼可见地泛着泛红,给这具苍白的躯体染上了颜色,是生机的色彩。

在宋迟黎的手指进入的时候,文澜难以抑制地呜咽了一声。

“你想吃什么尽管让他们做,知道吗?”

富有磁性的嗓音潺潺流水般从耳道滑过,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中刺激着人的感官。

“……知道了。”

文澜开口很不稳,此刻他被另一个比他高大强壮许多的男人压在身下,下半身从未被探索过的秘处正在塞进对方的一根手指。

腿间被戳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最宽的地方连一厘米都不到,很难想象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入侵。

许是察觉到他略微害怕的情绪,宋迟黎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如同蜻蜓点水般,碰了一碰,让文澜没有心生排斥,反而有种想要再贴近一点的冲动。

也许在此时此刻,他有一点想依赖宋迟黎。

微微湿润的感觉包裹了宋迟黎的指节,他不再犹豫,将整根食指探了进去!

“嗯……”

感觉太奇怪了,四面八方收拢的肉膜紧紧缠住了那只手指,骨节分明的、细长的,深入体内,骨头很硬。

草草抽插几下,待文澜适应了这种感觉后,宋迟黎很快放进了第二根手指。

润滑剂冰冰凉凉的,加上自体分泌的水液,整个腔室里滑腻极了,手指仿佛能自由进出随意玩弄,又酸又痒,文澜的身体不自觉绷紧了。

宋迟黎一路从他的胸膛吻上来,含着他的耳垂吸吮,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文澜,你的身体很欢迎我。”

“别…叫我……”

“别叫你什么?”宋迟黎如同听不懂般反问。

这个坏心眼的家伙。

“别在这种时候……叫我名字……”随着宋迟黎的动作,文澜的呼吸也愈发急促。

男人的手指在轻柔地抚摸他的肠道壁,像是抚摸情人的脸庞,是充满爱的动作。

如果没有爱怎么办?

那他们之间的这种行为还能叫“做爱”吗?

还是一场交易的献祭。

后穴插进第三根手指,文澜有点痛了。

宋迟黎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爱抚他的性器,用前面的快感缓解扩张的疼痛。

“可以了吗…什么时候才可以…?”

“至少要四根手指,否则你吃不下我的,”宋迟黎笑了一声,哄慰:“扩张不充分你会更痛的。忍一下。”

“唔……”

文澜在文家不说养尊处优,起码也是锦衣玉食,没受过太多苦,但他并不娇气,很能忍痛,因为生病做治疗的时候更痛。

只是现在的感觉和治病好不一样,酸胀、麻痹中还带着一丝一缕不易察觉的欲念。

他这是怎么了?

这场性爱还没进行到底,他就快变得不像他了。

曾经文澜以为欲望离他很远,他不会对旁人产生任何不该有的东西,直到走进宋迟黎的领地范围,躺在这张床上,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反抗,尽管有被迫的成分在。

宋迟黎的动作忽然停下了,充斥下体的胀感抽离开来,留下一个血红的空洞,隐约能窥见洞内的媚色。

“嘶拉。”

塑胶撕开的声音,映着洁白的月光,看清宋迟黎手上拿的东西后,文澜不自然地瞥开了视线。

是一个避孕套。

“我…我帮你戴。”

文澜撑起了上半身,从宋迟黎手中接过那小玩意儿,这个东西母亲已经教过他该怎么使用了,使他的动作看起来没那么生疏。

直面眼前勃发的巨物,往上戴套子,文澜的心神颤了颤。

就是这样一个状似利器的大家伙,即将进入他的身体里,深捣私人地带。

“‘您’?”宋迟黎语带笑意,把文澜摁到床上,十指相扣。“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毕竟很快就是上过床的关系了。

“嗯——!”

文澜甚至没能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调,就被贯彻到底。

短暂的空白过后,他后怕地想,如果刚刚没扩张到四根手指的话,现在他恐怕已经被捅穿了。

粗壮的阴茎上面虬结的筋络竟然还在跳动,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它底下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

文澜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好撑……

即便疯狂进食也没有这么撑过,后面全部被塞满了,一道缝隙也不肯留,乃至还需要继续扩大才能完全容下那根蓬勃的欲望。

“啊……”文澜的眼睛里浮现了一层水雾,小声地隐忍啜泣着。

宋迟黎吻上他的眼角,舔舐流出的一点生理眼泪。

而在最初的疼痛过后,密密麻麻的酥软顺着尾椎骨爬上了文澜的背后,如无数爬虫驻扎巢穴。

“我,我好了。”文澜咽下那口浊气,主动叉开腿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搂着我。”宋迟黎握住了他的腰肢。

埋在菊穴里的深色肉棒撑开了深处,如疾风骤雨侵袭,猛烈地拍打着窗户,承受不住的玻璃花枝乱颤,发出轻微的响动。

穴口透着粉,以前从未经人事,乍一见天,便遭到如此狠厉对待,不堪重负地打着颤。

文澜紧紧地环抱着宋迟黎的脖颈,抵御来自下半身的冲击,床在晃,天花板也在晃,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怪陆离。

殊不知他这幅眼神迷离,唇口微张,吐出受不了的呻吟的样子愈发激起了男人的兽性,几乎要把他钉死在这床上。

“啊……唔嗯……”

文澜感受到体内的硬物居然还有变得更大的趋势,恐惧蔓延至大脑。“不…不行……不可以的,不能再……”

宋迟黎揉了揉他胸前的两点红豆,玩弄得一片绯色也不肯住手。“别害怕,不会坏的。”

此刻的宋迟黎展露出的不再是温柔柔和,推翻了文澜前几次对他的印象,像变了个人。

不会听他的求饶,不会停下,不会住手,直到把他干死在身下。

文澜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认清现实后,他无力地推拒着宋迟黎的胸膛,尽管什么用都没有。

他越推,插在穴里的肉棒越用力深入,捣得结肠口喷出汁来,浇灌在龟头上,热气捂得肠道一阵舒适。

“啊……轻点……”

宋迟黎的手搭在了文澜的臀上,把对方托起来干,对准穴口狠狠插入!“……要叫我名字知道吗?”

“啊唔…知、知道。”

文澜带着哭腔:“宋迟、宋迟黎……黎、轻点……”

他都这么难受了,哭起来脸色也没什么红润的样子。

宋迟黎眼底满是将他拆吞入腹的欲色,又是一记深顶。“让我来帮帮你好了。”

文澜身上散发的紫檀香混杂的淡淡药味让宋迟黎着迷。

光是闻着就好像要陷进去。

毫不夸张地讲,宋迟黎可能会对着他的洗澡水勃起。

这很显然已经超出了简单性基本欲念的范畴,衍生出更高级的情感。

这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

文澜当然不知道宋迟黎的所思所想,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水深火热的境地当中,从没流过那么多汗,上一波汗液还没冷却,下一波紧接而来,他觉得自己会直接脱水。

好热。

肉体的交缠碰撞让文澜不堪重负,他无力地抬手想要拉开一点身上这具健壮体魄同自己的距离,但只是摸到了一手汗,湿湿黏黏的。

“宋、”文澜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身下,只见肚皮撑起一个心惊肉跳的弧度。“宋迟黎……”

“嗯,怎么了?”温柔语调下的微颤还是暴露了宋迟黎此刻的亢奋。

“你放开我……”

宋迟黎单手抓着文澜的双手举过头顶,跪在文澜的双腿间,将毫无保留的美人纳入怀,掠夺殆尽一切。

文澜的腰线绷起一个坚韧优美的形态,腿间完全含进了他的阳物,卖力地吞吃着,含不住似的吐出不少浆液。

小家伙现在就像一颗可口的浆果,宋迟黎将他采撷,入口香气馥郁,鲜美多汁。

宋迟黎细细地品尝一番过后,才道:“不放。”

文澜眼底泛着朦胧的水雾。

宋迟黎低头吻上他的眼角,舔舐过脸颊、鼻梁、鼻尖,最终落在水光潋滟的唇上。“不想要我吗?”

不等文澜作答,宋迟黎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人的交合处,脸不红心不跳地吐初秽语:“可你下面不是这么说的,又吸又咬,我没办法拔出来。”

文澜一颤,身体变得更加敏感。

“你说该怎么办,”宋迟黎抵着他深入,阴囊也撞在肉穴上。“是不是小澜太贪吃了?”

“啊嗯……”文澜扬起了头,汗液顺着下颌流下脖颈。“……你胡说……”

他才不是……

宋迟黎没有给他喘息的间隙,发起了猛的进攻,阳物碰上穴道,如同树木在泥土里扎了根,柱身的青筋暴起,跳动着勾上了层层叠叠的软肉,随着拔出的动作藕断丝连,红的白的细丝与之拖长,甚至带出了穴口外面。

男人不知疲倦地给予文澜所能承受的最大快感,全根没入再一齐退出,茎身被含得湿透了,在文澜的叫声中乐此不疲。

“…唔……呵……”文澜维持着双腿向两边大张的姿势已经很久了,腿根很酸,腿间穴心更是各种滋味都尝了个遍,明明已经累到不行了,却仍旧会对刺激产生不小的反应。“好累……”

他的声音都哑了,眼尾泛着红。“歇一会吧……宋先生。”

宋迟黎知道文澜已然体力不支,他并不意外。

体内骤然空虚,肠肉开始慢慢回缩,文澜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

他仿佛半身不遂地躺着,看着宋迟黎从他身上退出,然后出去了。

腿间未得到释放的勃然大物晃荡的景象浮现在文澜脑海中久久不散。

他想自己应不应该败了宋迟黎的兴致,这样做惹对方不高兴了吗?所以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那对方现在应该去哪,再找一个人泄火吗?

文澜的思绪被打乱了,宋迟黎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他脑子短路一般问了个很傻逼的问题:“你渴了吗?”

宋迟黎笑出声,眉眼微弯,似柳叶如沐春风。

他在文澜身旁坐下,“喝一点。”

直到味蕾泛上一点甜味,文澜才知道,原来是葡萄糖。

血糖回升,那种大脑缺氧的感觉随之消退,后知后觉地,文澜的心情变得有点复杂。

“甜吗?”

宋迟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甜。”文澜点了点头。

“我尝尝。”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杯子一直在宋迟黎手里,也是他拿着喂给文澜的,如果想喝,何必要跟他打招呼。

文澜的想法止于宋迟黎吻上来的唇。

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鲤鱼跃龙门,宋迟黎的舌尖探进口腔时,文澜微微睁大了眼。

他下意识伸出手,推拒的力量还没碰到宋迟黎的胸膛,便慢慢泄了力。

他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呢?

不能拒绝。

剩下的小半杯葡萄糖洒了,基本浇在了文澜的髂骨到大腿根这部分。

宋迟黎在文澜的口腔里搅弄一番风云,还舔了一下他的舌尖,分开时牵扯出一道银丝。

文澜轻喘着,脸上有些发烫。

如果亲吻也是调情的前戏,那便不再具有特殊意义。但这是文澜的初吻。

宋迟黎的身影矮了矮,然后吻落在了他身上。

意识到对方舔掉了他身上附着的葡萄糖水,文澜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被翻过去了。

背对着宋迟黎。

“……还、还要继续吗?”

文澜偏头,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牢牢按住了腰。

宋迟黎的手并不是养尊处优的那种,掌心有些粗糙,摩挲得他的后腰些许疼。

文澜缓缓收回力,半趴在床上不再乱动了。

“真没意思。”

儿时遥远的记忆近在眼前,耳畔又回响起了冬天冷冽的风。

那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暖阳洒在人身上,仿佛一切疲惫和病痛都能驱散。

只可惜文澜是坐在轮椅上被推着出去的,大家都在草坪上嬉戏,只有这个病秧子弟弟恹恹地在一旁干看,时不时捂着嘴咳嗽起来。

那时他姐姐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文澜问:“宋先生,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扫兴。”

不等宋迟黎回答,他便主动善解人意地接着说了:“或者您可以去找别人……哼嗯!”

宋迟黎捏着他的下颌,将两根手指塞进了他的嘴里,文澜能察觉到身后热源在不断逼近。

“不要别人,就要你。”

只要你。

宋迟黎低低的声音传入文澜脑海中,这是他今晚最后的清醒时刻。

燥热的空气仿若自成一体,隔绝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外面新鲜畅通的空气进不来,但没人想出去,他们困在自己为自己打造的欲望牢笼里。

绷紧的肩颈线条覆着一层薄汗,骨肉分明突出而削利,上下起伏时如同即将破骨而出一双天使的翅翼。

宋迟黎伏在文澜身上喟叹出声,叫他名字:“文澜,身子好软。”

文澜呜咽一声,一口咬上了枕头。

肉棒飞快地在他体内搅弄,嫌不够似的,每次都要插进最深,连根拔起,堵不住的穴口泄出一股一股白沫,打在两人腿间,脏污了床单。

“哈啊……不要……停……”

手边的被褥早已皱得不成样子,文澜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刺激,体内像是住了块烙铁,折腾得他连脚趾都蜷起,颤抖着泛着粉红。

他的下半身不再归属于自己了,从他敲开宋迟黎的浴室门开始,这个比他高大比他强壮的男人占据了他的全部、所有。

在这张床上,散发出和宋迟黎一样的味道,柔软的床垫让文澜置身于弥漫曼娜罗气息的海上,温和皮下透着辛辣。

“小澜哪里不要?”宋迟黎低喘着笑了一声,笑声迷人而性感。对方这张小嘴对他又吮又吸,他很难控制住自己大幅度抽插的动作。“小澜哪里都要。”

身前勃起的器物一下被一只大手握住,文澜抖得更厉害了。

难以想象,文澜以前都没自慰过,双重快感令他抵抗不住,覆满薄茧的掌心摸过龟头的感觉要命极了,他伸手阻拒般抓住宋迟黎的手腕,腰部也小幅度扭动起来。

被他吃着的宋迟黎却体会到了文澜主动坐上去吞吃阴茎的快乐,愈发地想将他欺负得再狠一点。

宋迟黎低头衔上了文澜的耳廓厮磨,语气不自觉加重了:“别动宝贝,跟我一起射。”

这声“宝贝”直接把文澜喊懵了,自他有记忆以来,这么叫过他的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可很快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握着他性器的手和插在他后穴的大肉棒同频加快,巨大的冲击像一颗炸弹在体内爆炸,冲得他眼前脑中阵阵发白。

肠肉被一寸寸破开,布满纹路的肉鞭子无情地鞭笞着嫩肉,知道他吃不住了还在继续探索前进,要把装满精液的囊袋塞进去,肠子也操开似的。

龟头被爱抚得吐出清液,孔洞微微张开,把握他命脉的男人借机将指尖按了上去,有技巧地揉捏抠挖着。

“啊!”文澜的身体一下紧绷了,如同拉弯的弓弦,他眼中含泪地求饶:“不……啊不要了……求你,您不用……不用照顾我…只要您自己好了就可以……呜……”

宋迟黎仿如没听见,甚至用另一只手扶稳了文澜的腰,让冲击落到实处。

水太多了。

他的进入似乎连一点阻碍都没有,插进去,感受温暖湿润的肉膜包裹,戳弄到敏感的g点,整根阴茎全被绞紧,淫水喷洒在龟头上,叫人欲罢不能,全部拔出后,体液藕断丝连之际再度重重顶进去,享受身下人高亢的喘叫。

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呢?

要让小澜在一次次叠加的快感中记住他。

记住我的爱。

“啊!”

文澜眼前模糊了一片,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流失了,同时又有什么灌进了他身体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事实上他只记住了那一瞬间灭顶的愉悦,如鱼似水,游过大西洋暖流经过的地方。

瓣肉被摩擦了这么久,早已红肿不堪,根本承受不了精液的温度,比之伤口上撒盐有过之而无不及,除此之外,那种被填满的感觉,仿佛肉棒还插在里面。

而实际上,射精后宋迟黎只停留了一会就借着各种体液的混杂退出去了,否则过会儿文澜会痛。

发泄过后的贤者时间,两人一时没有动,宋迟黎侧躺着,从后面抱住文澜。

文澜的意识有些模糊,对周遭环境的感知减弱了,连宋迟黎什么时候出去又回来了都没发现。

直到唇边沾上了点湿热的感觉他才乍然惊醒。

宋迟黎正拿着温水喂他喝。

“……我自己来就好,您去洗漱吧。”

折腾到了这么晚,宋迟黎明天可能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该睡了。

“帮你弄干净再睡。”宋迟黎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文澜的脸颊,然后出乎文澜意料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向洗漱间走去。

文澜张了张口,想叫他放自己下来,但又不确定自己此时是否能站稳脚步走路,如果摔了最后还是得麻烦宋迟黎。

他没再说话了,任由宋迟黎这么抱着。

宋迟黎把他放进了乘满水的浴缸里,随后自己也跨坐进来。

浴缸很大,很宽敞,像是要用来开泳池派对的程度。

就在文澜迟疑宋迟黎说的“弄干净”是什么意思时,宋迟黎已然朝他压了过来。

后穴口肿了,宋迟黎的手指碰到他的一刹那,他打了个寒噤。

手指插了进去,文澜又忍不住想起数小时前这只手给他扩张的画面。

而现在……跟扩张也差不多。

要打开肠道,逐步扩大,手指探进每一处隐藏的缝隙中,按摩揉搓,再把属于另一个人的白浊带出去。

文澜不知不觉地抓住了浴缸沿。

他身上的潮红还没完全退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一场战况激烈的性爱。

“好红。”

宋迟黎忽地开口说道。

文澜下意识捂住了脸,竟然有些发烫。

“哪里都红,你现在像颗熟透的草莓。”宋迟黎眼底带着些并非恶意的戏谑,他的两根手指还在文澜里面,被吞没了根。

氛围太好、太暧昧,他们在浴缸里又做了一次。

文澜最后累得几乎是一沾床便睡着了,连梦都没空做。

是他来到宋家后睡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文澜的餐桌上全部换成了清淡适口的菜,他夹起一块莴苣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

文澜一向比较喜欢口味淡的菜,因为重口菜会让他身体不适。

宋迟黎果然很忙,那天之后一连几天文澜再没见到他的身影。

而面对母亲的询问,文澜也如实告知了对方自己和宋迟黎的进展。

对此宋兰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想这么把孩子送出去,时时催促逼文澜和宋迟黎发生实质关系。

可是那能怎么办呢?她也顶着来自丈夫的压力。

电话两头渐渐没了声。

文澜的性格如此,不喜与人交谈,但他们是母子,怎么会没话可说呢?

宋兰忍不住问:“小文,你恨妈妈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连忙找补:“我不是要你宽容大度原谅一切的意思,这件事也确实是我们的错,我就是……就是……”

就是想了解你的真实想法。

“我不恨你,妈妈。”文澜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兰鼻子一酸,哽咽:“哪有什么应不应该,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难道换成你我就忍心了吗?”

换成他……?

文澜一怔,“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宋兰才发觉一不留心说漏嘴了,支吾:“没……没什么。”

“妈,你希望我一直稀里糊涂被蒙在鼓里地活着吗?”文澜的语气带了点严肃。

宋兰一噎,仿佛声带被人掐住了,发不出声音。她犹豫半天,终于道:“宋先生一开始……要的是你姐姐。”

文澜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垂着的手手指微蜷。

“你们没同意,然后换成了我,是吗?”

电话那头没说话,像是默认。

文澜心口有点不可名状的堵,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对不起,小文,实在对不起……”宋兰不停地道歉。

许久文澜才道:“我也不愿意姐姐受罪,没关系。”

这是实话,如果他和姐姐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入局,他情愿是他自己。

今天是小猫出院的日子,两只崽子就要送到宋迟黎朋友那里了,文澜去送它们。

他到医院时,已经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猫柜子前逗几只小猫。

文澜推开门,门上铃铛轻响,男人循声回头。

他不认得对方,对方却认出了他。“你是文澜吧?”

文澜很少参与社交活动,可以说深居简出,他不记得有在哪里见过这位朋友。

男人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乔陆英,是迟黎的朋友。”

文家二少爷身体不好,常年不外出,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但要说乔陆英知道这个人,当然是通过宋迟黎。

“你好。”文澜跟他握了握,既然对方认识他,他也就不多费口舌介绍自己了。

乔陆英瞥了眼文澜身后,随口问:“老宋不陪你一起来吗?”

文澜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宋迟黎为什么要跟他一起。他答:“宋先生很忙。”

乔陆英“啧”了声,自言自语地嘀咕:“再忙哪有陪家里人重要,钱能带进棺材还是怎么的。”

文澜只听清了后半句,哭笑不得地附和了一声。

因为要放支架,狸花猫的两条后腿剃得光溜溜的,小家伙显然还不适应,走路时后腿弯着,没有使力。

护士开门把他和隔壁小白猫都放了出来。

文澜退后一步,戴上口罩。

见他此举,乔陆英也反应过来,卡着一出笼就飞奔向文澜的小白的前爪拎起来。“你不能接触动物的毛发是吧,宋迟黎跟我说的。”

昨晚和今早宋迟黎反复提醒他这件事,生怕文澜出什么事,跟老妈子一样,烦得要死,乔陆英可从没见过他这样。

文澜点了点头,心下诧异。

莫名其妙进入一个陌生人的怀抱,小白懵了,紧接着立马冲乔陆英哈气,跃跃欲试地张牙舞爪。

“嚯,还挺凶。”乔陆英有养宠的经验,很快制伏了小白。“以后我就是你的铲屎官好吗,猫主子儿。”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动物,逗逗小白,玩玩狸花。

文澜总算放下心来。

办完一切手续后,乔陆英把猫装进航空箱里,一手拎一个。他对文澜说:“之后你要有空随时可以上我那去看这俩小崽。”

文澜点头。

乔陆英打了个哈欠,“不过你最近应该很忙,要帮忙准备你哥的婚礼?”

如同一道惊雷劈下头颅,霎时间文澜瞳孔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好半晌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如鲠在喉:“……你说什么?”

乔陆英也是一怔,迟疑:“你不知道?文澹要结婚了。”

——文澹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

乔陆英说的是文澹吗?他大哥?要干什么,结婚……?

文澜脸上本就苍白,这下连最后一丝血色的褪去了,乔陆英吓了一跳,赶忙放下航空箱,俯下身去察看他的状况。“你你没事吧?”

“怎么样?”乔陆英扶着文澜的肩膀,“快快,坐下!”

因为搞不清楚情况,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正焦头烂额之际,余光中一个身影快步向这里跑来。

乔陆英急忙招手,“可算来了!快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来人正是宋迟黎。

早在一开始,乔陆英发过信息给宋迟黎报备文澜到了宠物医院。

宋迟黎迅速推开乔陆英,在文澜面前蹲下。

文澜的呼吸异常急促,脸颊爬上病态的红,他一手死死攥住衣领,胸腔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

宋迟黎一看便知,他哮喘发作了。

“药在哪?”

文澜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有什么东西正无情地剥夺他胸腔内的空气,剥夺他的生命,比起生理上的疼痛,内心深处碎裂的感觉更让他生不如死。

没得到他的答复,宋迟黎已经先一步在背包里翻找,他的思绪条理还算清晰镇定,然而大幅度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也没那么平静。

文澜一只手搭在了宋迟黎的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第…一层……内袋……”

宋迟黎当即找到了气雾剂,罩在了文澜口鼻处。

这是吸入式的舒张剂,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缓解哮喘症状。

文澜抓着宋迟黎的手腕,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渐渐的,文澜恢复了自主呼吸,胸膛起伏的频率趋于稳定。

乔陆英长舒一口气,一抹额头上的汗,“吓死我了。”

文澜是在跟他独处时才出的问题,事后万一宋迟黎追究到他头上……那他还活不活了?!

宋迟黎抵着文澜的额头,低声问:“我们去医院?”

文澜盯着脚下的石砖缝,疲惫地说:“不了,我想回去休息,休息一下就好了。”

但愿吧。

宽大的衣摆和柔软发丝在夜风中飘扬,跟宏伟的建筑比起来,人影实在是太小了,仿佛风一吹就会跌下高楼,坠入万劫不复。

文澜光着脚,没有穿鞋,光亮在他眼里汇聚成湖。

“嘟……”

“嘟……”

“嘟……”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自动挂断后又再次拨通。

没有人接,这只是文澜一个人的独角戏。

文澜的表情逐渐染上了绝望,“接电话啊……!”

“砰!”的一声,手机被重重砸到了角落。

没一会,文澜又跑去拾起,擦干净尘土,开机,固执地继续拨打电话。

身上一下被馨香包裹,有人从背后隔着件外套揽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问:“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宋迟黎怕他受凉,在自己住处看见天台的黑影时,出门还不忘捎件外套。

文澜的刻板动作乍一被打断,像电脑宕机一样一动不动地任宋迟黎抱了一会,大脑逐步开始运转,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台边缘,“屋里有点闷,我想上来吹吹风。”

这个谎言用尽了他的全部精力,文澜倦怠地问:“我能回去参加我哥哥的婚礼吗?”

“当然。”宋迟黎说。“在这里你可以随意进出,不用向我报备。”

他摸了摸文澜的头,“我也收到婚宴请柬了,陪你一起去。”

“请柬……”文澜艰难地吐字。“我能看看吗。”

宋迟黎和他下了天台,佣人已经从宋迟黎那边取了请帖赶来。

【送呈宋迟黎先生台启

谨订于

二o二x年

阳历七月x日

阴历六月x日星期六

新郎:文澹

新娘:陈婉清

举行结婚典礼

文澹陈婉清敬邀

时间:正午十二时十八分

席设:xx酒店】

大红色刺痛了文澜的双眼,他合上这份鎏金溢彩的喜帖,放到一旁不再去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宋迟黎不动声色地观察,一边把手探到文澜额头上感受。“没发烧,但下次还是别吹太久风了。”

“我没事,”文澜勉强道:“我只是……太为大哥高兴了。”

到最后他都忘了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地洗漱、上床躺好、闭眼,宋迟黎一直守着他没合眼。

文澜本快陷入梦境,遗忘了什么似的倏然清醒,映入眼帘的便是宋迟黎,对方还握着他的手。

文澜病恹恹地回握了一瞬,“你也睡吧。”

身旁的床垫下陷,文澜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周六。

婚礼当天。

宋迟黎和文澜一并跨过那道大门,时间似乎停止了,门外是熙攘的人群,门内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不复热闹。

不过这种诡异很快过去了,像是眨眼间的错觉。

文从茂和宋兰都出来迎接他们,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迎接宋迟黎。

眼看父亲同宋迟黎攀谈起来,文澜便打了招呼先进去了。

婚礼举办得异常盛大,文家恢复了以往的辉煌,不仅因为把文澜送到宋家,而且还有今天的主角之一、新娘陈婉清的娘家的原因。

陈家可是海外华侨的经商巨头之一。

文澜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找到了文露。

“姐姐。”

“嗯。”文露慵懒地应了一声。

女人姣好的面容衬得身上的珠宝更为贵气,以前走到哪都被众星捧月,对热闹的环境游刃有余,一朝经历落魄,人人踩一脚,反倒嫌吵了。

文澜定定地坐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大哥呢?”

文露嗤笑一声。

这声轻嗤刚落地,一阵刺耳的噪音打断了在场宾客的交谈,主持人上台,婚礼正式开始了。

说了一阵没用的废话。

文澜攥着的手逐渐紧绷,他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却在看见文澹的一瞬间呼吸停滞。

文澹穿着正式的西服,额发梳上去,胸口别着花,气宇轩昂容光焕发地走出来。

路过文澜时,他只轻瞥了一眼便收归视线。

文澜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耳中嗡鸣不断,接下来的环节一个也看不下去听不进去。

“真的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作为交换,什么亲情爱情,狗屁,只要没价值了,当然可以随时扔掉。”文露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若有所思。“可怜有些人,上赶着付出,最后却落得被抛弃的命运。”

文澜脸色不大好看。

文露狡黠一笑,“别误会,我可不是在说你,只是可怜那个女人罢了。”

文澜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只等过了一会,才道:“大哥对不起她。”

文露冷笑,“文澹对得起谁了?”

文澜起身,直到没人了才强撑不住,跌跌撞撞地进了洗手间。

他猛地扶住了洗手台,然后干呕。

什么也吐不出来,但那种胃痉挛的感觉久久不散。

冷水冲在脸上,文澜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糟糕的情绪。

“还好吗?”一道成熟的男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只拿着干净毛巾的手伸过来帮他擦了擦脸。

文澜避开了。

文澹的手顿在原地,之后随手将毛巾扔进了垃圾桶。

“你去国外,”文澜提起一口气。“就是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吗。”

“我没办法,”文澹试图辩解什么。“爸妈寄予我身上的期望太高了,我压力很大。小文,你能理解我吗?”

“我理解……”文澜几乎要笑出声。“我当然理解了。”

“为了你的宏图霸业,唯一的弟弟也送出去了不是吗?”

文澹沉默许久,抬眼:“如你所见,我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葬送进去。”

“你爱她吗,”文澜忽然问。“你爱那个被你利用的女人吗?”

文澹没有回答。

文澜却已经从这种无声中得到了答案。

他和对方擦肩而过,只丢下一句:“希望你真正开心。”

婚礼仍在继续。

文澜机械地帮忙招呼客人,给宾客们敬酒。

敬了一圈,发现其实落了最应该敬酒的人。

文澜重新倒了一杯酒,举杯。“大哥,嫂子,我敬你们,祝你们新婚快乐。”

而后一饮而尽。

新娘依偎在文澹怀里,红了脸颊。

喝完这杯文澜有点晕,踉跄了一下,宋迟黎在身后牢牢扶住了他,耳语:“别喝太多了,嗯?”

文澜的目光迷离。“嗯,不喝了。”

宋迟黎冲文从茂和文澹点头致意,“文先生,他有点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文从茂连连应好,而文澹紧盯着宋迟黎接触文澜的手。

那本该是他的。

“我去下洗手间。”文澹放下了酒杯,抽离被环着的胳膊。

陈婉清点了点头。

文澹径直走向休息室——那里偏离了去往洗手间的路线。

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休息室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其中一间的门半掩着,传出粗重的呼吸和难言的呻吟。

当文澹看清里面的情形后,瞳孔骤缩。

文澜的双手交叠曲在颈后,被一条领带绑着,而伏在他身前的男人,衣衫半解,衬衣扣子松了几颗,露出饱满结实的胸膛,领带不翼而飞。

沾满酒液的手抓上了另一只更白更细瘦的,指节插进指缝,牢牢扣住,酒红变得更为情色。

文澜小小的哼声如同吃不饱的幼兽,大幅激发出人的暴虐与怜悯。

是的,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并存。

文澹搭在门框上的手收紧了,他听见骨头发出的类似于碎裂的声音。

处在里屋的文澜若有所觉般看了过来,眼含雾气,只一个眼神都透露着风情。

红唇微张,舌尖若隐若现,在激烈的情事中吐息,这么垂涎欲滴的美,就应该咬着什么东西,比如,樱桃,清晨刚收获的、还沾着露水的红樱。

“砰”的一声。

交汇的视线于是被关上的门分隔开。

再窥不见半点香艳。

文澹的下颌绷紧了,有一瞬间他希望自己能冲动地冲进去,强行打断里面那如胶似漆热火朝天的两人。只一瞬,这种想法立即被理智压制了。

“澹哥?”是陈婉清的声音。

迟迟不见文澹回来,她便找来了。

陈婉清笑,“原来你在这,不是说去洗手间吗?”

文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一派温柔。“我给小弟送点醒酒汤,他这会正休息,我们回席上吧。”

陈婉清半点没怀疑,点了点头挽上文澹的胳膊。“真是辛苦小澜了,替我们挡了那么多酒。唉,现在的男生都喜欢什么?我买礼物给弟弟……”

文澹麻木地想,这样大方温婉且能极大助力他的事业的女人,才是他应该娶的。

他只是走了家族传统的老路,这没什么。

“你喝多了。”宋迟黎压在文澜胸前,舔舐他的脖颈,汗的咸腥和蒸发过后的淡淡酒香糅杂在一起,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气息,如同走在一片雾里,那样清新地吹散了雾气。

文澜几乎是被顶在门上,够不着地面,他唯一的支撑来源于眼前的人。

宋迟黎看他一副懵懂的样子,笑问:“还认得我是谁吗?”

小绵羊就是容易招来坏狼的欺负,他压到文澜耳边,半是玩笑半是威胁:“要是想不起来,一会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那就别放过。”出乎意料的,文澜打断他的声音竟十分清醒。

宋迟黎的喉间滚动。

美人的眼珠子慢吞吞地朝四周转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宋迟黎赤裸的胸前,上面还泼洒着红酒的酒痕,是刚刚胡闹时留下的。

宋迟黎低头,两人的唇只差毫厘就要碰上,他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你看,这都是你弄的。”

喝醉的文澜似乎忘了上帝施加在他这具身体上的所有病痛,他像叛逆期猫嫌狗不理的捣蛋鬼一样,去从未拥有过地健康地和宋迟黎打闹。

但是闹着闹着就变得不对味起来。

文澜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惹火,听完宋迟黎的“控诉”,他忽然伸出食指一抹酒渍,放入了口中。

而后自言自语:“甜的……”

宋迟黎呼吸一窒,无数个不好的念头争先恐后涌现。

他眼神晦暗地看着文澜,“那文澜想不想也变成小甜心?”

“那是什么?”文澜露出疑惑的神色。“变成那样就会招人喜欢吗?”

宋迟黎埋在文澜颈间闷闷地笑出声,“不用招别人喜欢,我喜欢就行了。”

“你喜欢我吗……”文澜搂住了宋迟黎的脖子,这个姿势让他很有安全感。

“喜欢。”宋迟黎牵起他的一只手,珍重郑重地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特别喜欢。”

文澜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

后来发生的事完全超乎了文澜的想象,让他在半醉半醒间想要不顾一切地尖叫,为那一份羞耻心。

他轻而易举地就被摁在了桌子上,刚解下来没多久的领带重新绑住了他的手腕,无法挣脱。

宋迟黎惩罚似的打了他屁股一巴掌,一个鲜红的掌印落在上面。

文澜一下噤声了。

宋迟黎单手拎着瓶红酒,咬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其实在宴席上他也喝了不少,别人敬他的、他敬别人的、替文澜挡的……他酒量很好,一直没醉,直到进到这无人的休息室,嗅到文澜身上的馥郁。

宋迟黎现在有点疯。

这点文澜感受得淋漓尽致,刚开始还是他熟悉的手指的触感,直到一个冰凉的物件抵在他身下,抵在菊穴口。

对未知的恐惧让文澜忍不住出声:“宋…宋迟……”

他扭过身,殊不知腰部线条随着动作绷得有多优美。

文澜也没空理会这些了,他正眼睁睁看着即将进入他的酒瓶瓶口。

晃荡的酒液被玻璃包裹,酒气泄露出来,似乎还是冰的,因为文澜大腿根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寒意。

“不……不要,宋迟黎不要……”

“不要我么?”宋迟黎一条腿跪在桌上,顶开了文澜的双腿腿间。

“不是……”文澜大脑昏沉地尝试解释,从没说过这些话让他有些结巴和语塞。“你、你直接……进来——啊!”

宋迟黎却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认为是许可的信号。

瓶颈插入了一半,酒液哗地倒灌,飞流直下涌进皱缩的肠道里,一下将原本狭窄的空间撑大了。

辛辣的酒精刺激着肉壁的神经末梢,文澜被激得泛起了泪花。

红酒还在源源不断灌入,他觉得很撑,非常撑,肚子都涨大了。

跪趴的姿势很难受,灼热的感觉一路烧到心脏,火辣辣的,不知不觉文澜挺起了上半身。

紧接着他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宋迟黎拉了拉绑在他手上的领带。

“喔……”

酒瓶倒空了。

瓶口“啵”地一下拔了出去,少许红酒从还没完全收紧的道口流了出来,滴落在桌面上。

“含紧了,sweetheart。”

小甜心。

文澜的脸颊、胸膛、锁骨没有一处不染上红晕,他抽噎着,很委屈地控诉:“……你是坏人……”

“我不是。”宋迟黎肆无忌惮地用一种侵略性的眼神看他。“我是好人。”

他从后面抱住文澜,手掌揉了揉鼓起的小腹。“坏人会给予你怎样的像我一样的快感吗?”

酸涩的,叫文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要含不住了。

他们从桌上滚到了沙发上,放纵地进行一切亲密行为,即便负距离、染上彼此的味道还不够,要揉进骨血里,连每一根条件反射神经都记住。

文澜本身就喝了酒,肠壁更是被酒精烧得滚烫,蠕动的软肉包裹上宋迟黎的性器,体会到一片柔软和酥麻。

真枪实干的硬物插入可比酒水酸痛多了,文澜小口小口地抽着气,努力让自己适应对方的粗大。

残存在体内的红酒全都被挤了出去,色情地淌在两人的腿根,顺着大腿往下流,混在酒红色的真皮沙发上根本看不出来。

“这里…不舒服……”文澜挣动了一下。

沙发不够软,磨得膝盖疼。

宋迟黎哄他,又是拿靠枕又是拿衣服给他垫着,一点不妨碍肉棒在小穴里面突进,攻势愈猛。

“哈……啊……”

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热的,醉人的,干到舒服的地方时文澜情不自禁眯起了眼,像冬天窝在窗台晒太阳的猫。

宋迟黎能感知到他的情绪,因为会被含得更紧,肉穴里像长了无数张小嘴,灵活地改变形状以此严丝合缝地缠上阴茎身,深处的媚肉和每一寸螺纹状突起绞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割舍。

宋迟黎抬起文澜的一边腿,开始大开大合地肏弄,激烈的动作不断把文澜往前顶,结合处水花四溅,层层叠叠在穴口糊成一团黏腻的白色分泌物。

“啊……啊!”

文澜的身体上上下下地沉浮着,如行海面上,落不到实处。

“呜……”他的手腕挣扎了几下。“解开……解开领带好不好……我想抓着你……”

他太怕被松开了,一定要抓着点什么才安心。

布料窸窣间,宋迟黎解开了他,动作相比平时粗暴了些。

文澜却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一只白瘦的细手向后探去,抓住了男人结实的小臂。

文澜完全醉红了双眼,迷蒙地看着一个方向,令他感到爽快时微张的唇角流出透明津液,非但不让人觉得脏,反而平白多了一丝诱惑力。

宋迟黎低头亲他,他也会配合地稍稍仰起头,吸吮宋迟黎的唇瓣。

真是可爱极了。

想把他艹哭。

事实上宋迟黎也的确这么做了,不顾身下人的哀求呻吟,强硬地打开他的身体,滚烫硬挺地进入他的肠腔。

泼洒的热液浇在敏感的龟头上,置身于飘飘欲仙的状态,宋迟黎兴奋地在颤动,他相信文澜也有一样的感觉,不然不会潮吹得那么狠,对方的全身都在抖。

被温暖的肠道那么狠狠一吸,宋迟黎在文澜的高潮中交代了出去。

“啊……哈……哈……”

文澜不住地大喘气,指尖蜷缩颤抖着,在宋迟黎小臂上留下数道抓痕,腿根满得溢出白浊。

“舒服吗?”

宋迟黎凑近他耳畔,“说话,不然下次不给你了。”

对方的问话话术让文澜羞红了脸,径直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出声了。

发泄了这么多轮,文澜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所以愈加觉得“难堪”。他的心脏在狂跳,但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宋迟黎从他体内退出去,他才迟钝地有所反应。

文澜跪着向宋迟黎的方向爬了几步,他被自己大胆的举动吓到了,搭在宋迟黎身上的手都在抖。

宋迟黎不明情况地停下了准备拿纸巾擦拭的动作,垂眼欣赏文澜透粉的指尖。

“我…我…”

宋迟黎戏谑:“你什么?不舍得我?”

明白对方在暗指什么,文澜更觉脸上烧得慌了,索性自暴自弃地俯下了身。

宋迟黎诧异地望着他。

文澜小心地伸出一截舌尖,轻轻舔掉了面前这根东西表面残留的污物。

片子上都是在前戏的时候这么做,可是那时他醉得不轻,哪还能想起来。

事后……应该……也可以。

起码他感觉到肉棒又有了要勃起的趋势。

这可能是个好消息,因为表明了宋迟黎对他的行为的认可。

宋迟黎确实出乎意料,文澜跪着的姿态、下陷的腰、翘起的臀肉,还有脸上欲说还休的表情、要闭不闭的眼睫……都是一种赤裸的勾引。

文澜不知他的所思所想,只认真舔弄着阴茎,连阴囊也照顾到。

他从没做过,动作不太熟练,宋迟黎指导他:“舔前面。”

文澜脸一红,乖乖照做,宋迟黎则鼓励似的揉了揉他的后脑。

文澜咽了咽口水,也就是这个将近吞吃的行为激起了宋迟黎的凌虐性,他抓着文澜发丝的手紧了紧,猛地往前摁了一下。

“唔……”文澜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一下吞进小半的茎身。

“别怕。”宋迟黎低声说。

我不会真的伤害你。

文澜也想说,他不怕。

被他含着的器物沉沉地往下坠,文澜循着本能用双手握住了它。

宋迟黎就见他细腻光滑的手心捧着自己的生殖器官,丝毫没有抗拒或是不自愿地套弄。

文澜很怕这大家伙会把自己的嘴唇撑裂,动作幅度不大,小鸡啄米似的上下。

宋迟黎起了逗他的心思。

故意后退了一点,文澜果然追随着他往前,口齿研磨在粗糙的表皮。

宋迟黎停了下来,狠地往前一撞,撞进文澜口中,一点余地都没有。

“嗯……”文澜鼻息之间发出一点小的声音。

他的嘴型完全被撑圆了,脸颊两侧凹陷,内壁软肉贴合在柱身上。

“要进,也要退……明白吗?”宋迟黎没怀好意。

文澜小幅度地点点头,给自己打气,偏头沉浸地吞吐。

紧接着宋迟黎抓着他的头发,飞快地撞击起来,一度要插进喉道了。

文澜只能吃痛地抓住他的手臂,眼角也淌出泪来。

宋迟黎不断地在他嘴里进出,喉咙口条件反射地收紧,形成肉屏保护自我,不让异物进入,却大大提升了快感。

绞弄得真紧。

“小澜两张嘴都很贪吃。”

清醒状态下听宋迟黎这么叫他,还说着这么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文澜感觉下面收紧了。

他胡乱地挥手捂住宋迟黎的嘴,不让他继续说。

被插咽喉很痛,但是、但是也有一点隐秘的爽。

文澜觉得他快被宋迟黎带坏了。

都怪他。

文澜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宋迟黎的小兄弟。

宋迟黎闷哼了一声,笑着问他,“咬我?”

他又在文澜口中抽插了几十下,将要发泄时本想抽离出来,却被文澜追着含着不放。

大量的浓精倾泻而出,多到文澜即便咽了好几口还是满到溢出,呛了他好几下。

宋迟黎把他抱在腿上要亲的时候,他下意识避开了。“……脏。”

“不脏,不嫌你。”宋迟黎亲亲他的嘴,又亲亲眼角和脸颊。

怎么可能嫌弃。

宋迟黎带着文澜在卫生间清理干净,洗了下体又漱了口,然后继续接吻。

新婚夜,对于一个嫁得爱情的新娘子来说无疑是喜悦的。

身着中式嫁衣的陈婉清端庄地坐在红色大床上,等了许久,忍不住抬手掀开一点红盖头,从缝隙里朝门口看去。

文澹还没来。

陈婉清咬了咬下唇,又害羞地盖好了盖头,脸上泛着红霞,双手交叠搭在腿上。

又过了很久,她等得都快睡着了,房门仍旧一动不动地紧闭着。

陈婉清等不下去了,一把掀掉盖头,决定去找文澹。

她接受的一直都是开放自由的思想,也不是一定要男方主动呀。

找了一圈,陈婉清最终来到了书房,文澹果然在里面工作。

新婚夜抛下新娘子独自工作,这就很奇怪了,除非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没办法抽身。

然而从文澹的状态上看也不像,因为对方似乎在走神?连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陈婉清叫他,“澹哥?”

文澹倏然回神,眼神不善地看向打断他思路的声音来源。

陈婉清冷不丁被对方眼中的锐利吓了一跳。

见是她,文澹眉眼一松,很快恢复了温润的表情,仿佛刚刚看到的是假象般。

陈婉清揉了揉眼睛,也觉得是自己太困了导致的。

她走上前,来到文澹身边。“澹哥,很晚了,还不睡吗?”

说到后半句话,陈婉清脸上又浮现出了一点少女的羞涩。

文澹沉默了一会,“你先睡吧。”

陈婉清眨了眨眼,“可……这是我们的新婚夜啊……不、不一起吗?”

她曾经在国外的珠宝展上见过文澹一面,当下便被这个儒雅绅士的男人吸引,可惜文澹貌似对她没有好感,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怎料几年后的今天,文澹说自己当时对她一见钟情。

幸福来得太突然,陈婉清开始跟文澹去各种地方约会,但也不过短短几天而已,他们还没有进行最后一步。

“不了。”文澹收回眼,低头继续看文件了。

陈婉清脱口而出:“为什么?”

混迹商场多年,文澹仍旧不喜与人纠缠,当下冷了脸。

文澜就不会这样。

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但也因为太听话了,所以文澹失去了他。

他一整晚加上大半个白天都心神不宁心不在焉,脑中不断回放休息室里的一幕。

如鲠在喉。

“陈婉清,”“啪”的一声,文澹合上了文件夹。“你以为商业联姻有几分真心?”

陈婉清完全愣了。

不仅因为文澹的态度,还有他话里的意思。

书房内一阵无言。

半晌,陈婉清问:“你是说,你并不真的喜欢我吗?”

文澹意外于自己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站起身,搂着陈婉清,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阿清,我今天实在太累了。”

陈婉清僵了一下,还是松下气,也许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却仍是自欺欺人。“……是吗。”

“没错。”文澹低头同她对视,眼中的情绪半分不假。“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陈婉清把头靠在了文澹胸前。

是啊,她应该……相信文澹的。

文澜醒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揉揉眼睛,推了一下身旁箍着他的男人。

“……你起来…放开我,我今天还要回家一趟。”

宋迟黎抬头亲了一下文澜的嘴角,哑声:“……知道了,早上好。”

文澜下床换衣服,看着衣柜里凭空出现的一半属于另一个人的衣服走了会儿神。

他们住在一块一个月了。

文澜有时候忘了他只是交易的牺牲品,也忘了宋迟黎其实很有可能真正喜欢的是他姐姐。

每每想到这,胸口都有点闷,一种浓烈的不知名的情绪快要满得溢出来了。

文澜回家主要是拿点自己以前的东西,而且他也很久没回来了。

原先一直居住的中式园林早已经被文澹买回来,现在是爸妈和大哥大嫂常住。

文露搬出去了,所以文澜没碰见她,反而见到的是陈婉清。

文澜微一点头打招呼,“大嫂。”

陈婉清温柔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私下里也叫嫂子好像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叫我名字吧。”

“好。”尊重对方的习惯,文澜便换了个称呼。“清姐。”

二人一同穿过连廊。

一直不说话有些尴尬,陈婉清打探:“其实我跟你大哥也没认识太久,跟你们父母亲人的熟悉程度没法比,正好今天你回来,我想问问澹哥平常都喜欢些什么呢?”

记忆是刻在脑海深处的,不可能想忘就忘。

文澜几乎能流畅地说出口:“除了工作外,大概就是打高尔夫、喝茶,而且他很喜欢小叶紫檀。”

陈婉清抿唇一笑,“果然还是当弟弟的了解哥哥。”

文澜陷入了沉默。

他张了张嘴,“清姐,你觉得文……我大哥这个人怎么样。”

“他很好,”陈婉清掩面,眼中爱慕的情绪却根本掩饰不住。“对我也很好。”

“……那就好。”

文澜的房间还保持着原先的布局,里面的东西几近没动过。

他来取的无非是小时候的东西,也不多,装在一个小箱子里就装完了。

文澜刚把木箱合上,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本书翻找。

还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视线里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物件——

一片四叶草,用纸巾盖着,夹在书页里。

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对它小心翼翼及其珍视的态度。

文澜看了一会,在后几页找到了他和文澹两人儿时的合照。

他抽出照片随手扔在了某个地方,没有带走,起身离开。

宋迟黎今天有工作上的事,他在一家咖啡厅和文澹进行会面。

——这也是他能带走文澜的条件之一,宋家和文家之间的合作加深了许多方面。

两个钟后,工作的事差不多聊完了。文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转而聊别的事:“文澜好吗?”

宋迟黎将要起身告辞的动作停下了,答道:“他很好。”

见文澹大有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看来一时半刻是走不了了。

他拿着手机在桌下给文澜发消息:可能会晚点回去,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文澹平心静气地直视他,“老实说,如果可以,我不会把小澜交给你的。”

回完信息,宋迟黎把手机反扣在了桌子上。“我想也是,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把自己亲弟弟作为交易的法码。

文澹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紧成拳,毫不客气地反击:“‘正常人’难道就会选择这种龌龊的手段将人逼上手了?”

“我倒是想普通地追求他,只是没这个机会。”宋迟黎言简意赅。

言下之意,是你把文澜推出去的。

即便不是他,也还有可能是打压文家的其他人,宋迟黎绝不可能看着这种事发生。商业对抗是商业对抗,不能跟私事混淆。

谁让文澹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地在他们面前蹦跶、主动招惹他们呢?

宋家确实参与了这场对抗,是在其他几家已经发动针对攻势后。宋迟黎已经预料到了文家会破产的局面——即使宋家不出手。

这番话让文澹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一下站起来,“你以为文澜不恨你吗?他能完全忘记仇怨全身心地接受你?”

四周不少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目光。

就在这时文澹的手机响了。

是陈婉清打来的电话。

文澹此刻怒上心头,完全没心思应付这个女人,抬手摁了电源键关机。

宋迟黎皱了皱眉,不为别的,是他听清楚了那道电话铃声——跟文澜的一模一样。

他有点微妙的不适,脑中联想到了两个画面。宠物医院犯哮喘病的文澜、还有那天在天台上,对方的行为偏执又古怪。

文澹弯了弯腰,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他很听我的话。”

“先生,现在就回家吗?”司机不住地从后视镜觑向后座出神的男人。

宋迟黎呼出一口气,先报了个甜品店的名字,文澜说想吃那里的草莓蛋糕。

汽车启动后,他搭在车扶手上的手指点了点,敲打声清脆。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那天发生了什么,详细告诉我。”

这边的乔陆英一头雾水地拿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摸不着头脑。

他敲了敲猫食盆狗食盆,一狗俩猫立马从远处如同千军万马之势奔袭而来,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乔陆英无奈地给它们倒满了吃食。

仨宠哐哧哐哧地猛炫,乔陆英心不在焉地又想起来刚刚他和宋迟黎的对话。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对方问起他和文澜在宠物医院那天的具体情况。

他有点后怕,怀疑是不是过了这么久了宋迟黎还打算秋后算账。

这没人性的狗东西,真特么记仇。

埋头狂吃的金毛犬突然昂起头,乔陆英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嘀咕出了声,他摸摸金毛的狗脑袋,“没说你!”

金毛继续愉悦地吃东西,高高扬起的尾巴甩得跟鞭子似的。

乔陆英拍了张照片,点击选择,发给文澜。

【兄弟,行行好,看在我弼猫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我一命。】

收到信息的文澜眨了眨眼,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恰巧这时,门外一响,宋迟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