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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酩酊 choyoo77 5239 字 3个月前

玉知在外公家小住一周又被邢文易开车接回,暑假已至尾声,接下来的六年级也从指缝迅速溜走,往回看不过是在各个补习班之间连轴转,玉知还从没尝试过同时上这么多培训,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每日回家累到倒床就睡,邢文易在她床边默默看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替她退掉一门写作课。

玉知到六年下期去参加实验中学的秘考,那考试的确隐秘,考场设在一个培训机构的二楼,小门狭窄,往上的楼道里水泄不通,全挤满了学生家长,大家在楼道里填表、缴纳一百元考试费用,她和章正霖两人从窄窄的楼道上去,相互看一眼就匆匆各进考场,在窄而破旧的小桌前做一张奥数试题。

这房间里没有电扇也没有空调,只有十几个学生翻动纸张、演算的声音。玉知挨着内侧的墙,眼睛却忍不住往窗外看去,窗外是蓊蓊郁郁的梧桐,在六月的yan光下挥舞着淡金se的光影,还有连绵不绝的蝉鸣……

她的笔逐渐慢下来,心想,这考试有什么必要?明明爸爸已经为了她读书方便买了一中附近的房子,明明她更喜欢一中的校服,为什么非得来参加这场考试?考上了实验中学,她就得寄宿,回不了家了。

玉知的卷子交上去,半张都是空白,章正霖在楼道口等她,他似乎答得很好,而玉知提起作答情况只是笑一笑,神情有点无所谓。两周后成绩发下来,玉知只得30分,排在倒数正霖也只有60分,均未入选。

章正霖的妈妈孙阿姨跑去问招生组,她绝不相信数学成绩一向出类拔萃的儿子会只0到及格线,对方却在电话里含含糊糊,拒绝她的查卷验分要求。外行得事后才知道,原来这测验别有洞天,考前还有个要价八千元的培训班算是敲门砖,如非成绩优异又参与培训,纵使天高的分也别想鲤鱼跃龙门。

邢文易接到玉知的成绩通知电话,没有不满也没有生气,只是听到三十分的时候眉尾微动,表情仍是淡淡的。他挂了电话转头问:“你是不是没做完?”

“没做完,但是做完也没用。”

“怎么说?”

“我不想去,而且我没报那个八千块的培训班,实验不会让我进的。”

邢文易顺便删去几条垃圾短信,顺口问:“之前不是问过你要不要报名?”

“懒得弄啦。”玉知拖长尾音:“都买好房子了,走路十分钟就到一中了,我又不想去实验住宿。”

邢文易倒也没说她什么,本来他也只是让玉知去考着玩玩,没进也没事。正因如此,他也没让学校那边知道玉知是自己的孩子,要不然他不开口,很多事也会顺风顺水。他不愿意那样,在他看来,孩子有多大的能耐就呆在多大的地方,两所学校教学质量差异没那么大,他也不想让nv儿在初中就过早地寄宿,学校的环境怎么也b不上家里。

另一方面,江州的房子已经装好,他打算趁着暑假带着玉知去住一阵子,如果她愿意可以去上一个小升初的衔接班。只要初中成绩不错,拿到学校的合作推荐名额,自然会有省重点中学的招生办投来橄榄枝。

邢文易替孩子细细考量了一番前途,觉得还算光明,于是放下心来,这三十分考试成绩的事立刻就抛之脑后了。

邢玉知却有些担心章正霖,周一去拍毕业照,她和王怡婷算是nv生里高挑的,被分到后排和男生一起站,王怡婷站在右边,章正霖就自觉挨着站到她左手边来。前头还在调整队形,邢玉知悄声问他:“你那考试,到底怎么回事?还能进实验吗?”

“我觉得我进个火箭班都绰绰有余,那题是真简单,就是他们捣鬼。”章正霖小小翻了个白眼,语调有些轻蔑:“我妈一开始闹着要验分,后来就说能不能再送个红包托关系让我进去,也不成。现在被整恶心了,说g脆让我去读一中算了。”

上周验完户口本和房产证,大约这两天各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就要下来了。玉知对什么实验、火箭一概不感兴趣,又想不出到底是应该安慰他还是帮着痛骂暗箱c作,她说:“也挺好的,我们这几个,”她手一b划,示意她自己、章正霖、王怡婷、陈晨,还有后排几个章正霖平时玩得不错的男生,“我们都是读一中,都不分开。”

“那肯定。”章正霖听到她的话笑了。他这一学年个子长得飞快,已经b玉知高出不少,因此视线是往下的,一笑起来酒窝深深、睫毛微颤,秀气里又透露出一丝少年的俊朗,玉知让他这一笑晃了眼睛,竟然有点不敢看。

章正霖没察觉到玉知一瞬的别扭,低声说:“朝我挨近一点。”

玉知以为是队形的要求,没想到章正霖在众人紧紧挨着、没人注意的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玉知想挣脱又挣不开,这时摄影师已经在喊口号,她只能一边露出一个虚假的笑一边抠章正霖的手心,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反倒是抓得更紧。玉知笑得愈发僵y,就这样拍下了毕业照片,估计b鬼还难看。

邢玉知心里怄得慌,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两个人到放学分道扬镳都没说一句话。毕业照片是在之后邮寄到各人家里,这次放学就是散伙了。她心里忍不住想,他真不打算解释刚刚的牵手?

章正霖被男生们簇拥着去林业局打篮球,他走在前面,白se的短袖被yan光照得有点透,玉知好像能看清楚那衣服底下细细的腰。他手里抓着的篮球被塞给别人,随后像两人刚做同桌时那样,转身向她跑来。

“……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邢玉知这话讲得近乎咬牙切齿,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还是烫的,不知道是羞是恼,太yanx连着耳朵后脖子一块燥热,特别是耳尖,红得快滴血。她想不清楚章正霖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他不是在捉弄她,而是真的、真的……

真的喜欢她?邢玉知其实不希望他说出来,她觉得万分尴尬与不适,小学生班级中出现“情投意合”的“情侣”并不罕见,这一年来随着两个人越来越形影不离,班上时有起哄调侃,可是玉知却不想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从未承认过她“喜欢”章正霖。

很多时候,章正霖对她的重要x甚至超越王怡婷,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可以一起学习、玩游戏、互相发短信直到深夜,玉知甚至向他展露过自己的脆弱,她那么羡慕章正霖有一个ai他的妈妈。

如果这种关系被打破,如果她觉得尴尬,如果他们渐行渐远了呢?她不想承受这种后果,至少现阶段不想,在她交到更好的朋友之前不行。她不敢想,也不想再回归孤独。

章正霖走在她身边,两个人穿过人工湖和青草地,植物在太yan的照s下蒸腾出一gu略带泥腥的香味,下午四点的太yan晒得人迷糊又黏腻,他的心也像一滩纠结的烂泥。

沉默了好久,他才说:“其实你知道,我也知道。”

玉知的左手背在身后,刚刚章正霖牵过的就是这一边,她的掌心cha0sh,明明不是汗手也紧张出了sh意,章正霖牵过她的手腕,在她的手心放上一颗糖。

二十九度,那颗糖有点融化的迹象。玉知揭开透明的糖纸,放进嘴里的时候还在担心如果手抖糖掉了怎么办,但是并没有。微融的糖表面是浆质的,玉知等它在口腔里慢慢褪去那层化开的软浆,露出里面仍然坚y的那部分。

她不想随波逐流、尊重气氛地给出什么回复,而是直截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章正霖听了她这句话,反倒是轻松了。他说:“我知道。”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一个小学生,自以为是地在追寻什么ai情呢?他知道自己对玉知的感情并不是纯粹的友谊,但是退回去一些更让他安心,因为他突然发觉向前一步不会离她更近而是把她彻底推开,于是他也只能说:“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章正霖陪邢玉知走到车站,对她说:“开学见。”又目送公交车开走。此刻一阵风吹过来,他居然感到一丝凉意,一0才知道,短短几百米,后背几乎全sh透了。

玉知魂不守舍地飘回家中,开门一眼就看见在客厅里的爸爸。屋里已经开了空调,邢文易坐在客厅里看文件,核算夏季的高温补贴物资,过几天气温突破三十度,人丹、藿香正气水、冷饮券就要发放到位了,尤其是在室外作业的工人还有额外的高温津贴,各厂区也要设置补给冷饮的冷柜冰箱。这其中的每一笔都要细细验过,钱总是要花在刀刃上。

他知道玉知今天放学就是小学毕业,但她很固执地叫他不要接她放学。他请的半天假没派上任何用场。

邢文易看着她在玄关脱下凉鞋,面上神情有点郁郁,于是问:“今天在学校g了什么?”

“拍了毕业照,然后大家给老师送了礼物,老师讲了话。”

玉知把一些有趣的事复述给他听,邢文易摘了眼镜合上文件听她说话。玉知往沙发上一躺,怎么都挪不舒服,挪腾几次把脑袋枕着爸爸的大腿,总算得劲了。

她讲到同学分食n油蛋糕时神采奕奕,讲起老师同学合唱《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又忍不住流泪。邢文易的手掌轻轻贴在她的头上,他听着她的碎碎念,手指轻柔地抚0她的发顶,让她感到一丝安定。

“爸爸。”她的眼角贴着邢文易的k子,那里被她的眼泪沁sh,几滴眼泪的痕迹晕开一小片。“我不是小学生了。”她说。

“马上就读初中了,是不是?心里会很不安吗?”

“有一点。”玉知似是烦闷地翻了个身,面朝着邢文易的腰间。她把自己的脸贴近他,埋进他的衣服里,想掩盖住自己的表情、不被看见。她没头没尾地说:“我好像处理不好很多事,可能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可能吧。”邢文易轻轻哼着那首歌,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七月,邢文易带着邢玉知前往江州。邢文易要出门谈生意、维护客户,玉知呆在江州的新房子里熟悉环境。这房子买得很大,玉知觉得两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太空了,虽然不是跃层,但复式结构也让她觉得很新奇,这套房子装修完全是邢文易过目,她从没来看过,但也满意得不得了。

邢玉知跟在邢文易身后问他花了多少钱,爸爸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邢文易让她缠得没办法,他既不想让玉知觉得家里穷又不想让小孩过早知道家底,只含糊地说他有奖金和gu权,正式任职之后年底拿到的钱b较多。坐在家里顺便把玉知初一的零花钱升了档,从暑假就开始每月发一千五,午餐餐费包含在里面,让她自己去计算开支。

小区里有个业主用的露天泳池,玉知等了两天才等到物业清理g净、投入使用,但大概是天气太热,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小孩下去玩水。

玉知趁着中午发消息给爸爸,让他回家时帮他带一套泳衣,邢文易回复她说把握不好尺寸,等他带着去店里试。

这一等就是三天。

邢文易结束工作后终于得空,带着nv儿去商场的运动器材店挑泳衣,玉知一开始挑了一件背后有绑带的,款式漂亮却实在勒得慌,她换完有点不好意思,披着毛巾从试衣间的隔帘里探出头来张望,恰逢游泳旺季,晚上店里试衣的人也很多,店员分身乏术,根本找不着。她看着不远处等候的邢文易,小声叫他:“爸爸过来!”

邢文易走过去:“怎么了?穿不上?”

玉知面皮有点泛红,说实话这事她也不想让邢文易来,但是眼下也找不到人帮忙。她把邢文易拉进试衣间里,扯下披着的大毛巾:“我绑不到后面的带子,你帮我打个蝴蝶结。”

邢文易的视线里是一片白的、薄薄的背。来江州前才量过,玉知这时候身高已经有一米六二。他心里有种淡淡的不自在,总觉得她看上去已经是个大姑娘,已经到了该让父亲避嫌的时候。但是另一方面她年纪又还小,又是单亲家庭,养育的责任全在他一个人身上,有些事又避无可避,不仅仅是眼下这一件事。

他一边帮她把绳子穿过孔位、在衣领后头打上蝴蝶结,一面又微妙地避开触碰到她的皮肤,玉知踏着拖鞋走出试衣间到外面的大镜子照了照,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披着大毛巾重新去拿了一件普通的藏青se连t泳衣。

这回让她找到一个nv店员,让人家进去帮她把结解开、绳子拆散,她重新试了另一件,出来以后觉得自在多了,于是换回常服,准备拿着藏青se的那一件去结账。邢文易随意拿了一条黑se泳k,帮玉知挑了泳镜、泳帽,低头却看见她把藏青se的连t泳衣塞进购物篮,普普通通一小团。邢文易手拨弄一下,问:“你刚刚试的那件呢?”

“那一件穿起来不太方便。”玉知心里其实也有点不自在,刚刚让爸爸帮她弄后背的绑带,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好像爸爸的态度也不是很自然。她心里其实挺喜欢那件泳裙的图案,大朵的hse的花很漂亮,看上去很有海岛风情。她有点想去海边,但是邢文易是ch0u不出时间陪她去玩的。

“去拿着那一件吧。一起买了。”邢文易停顿一下,他其实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为什么玉知不要那一件了。那件她穿起来很好看很漂亮,为什么不呢?她明明也更喜欢那一件,小孩子喜欢鲜亮一点的也是常情,一点点外因的不方便就要让她去迁就那个七十分的选项吗?

邢文易陪她找到那件泳裙,替她找到码数拿下来。玉知喜笑颜开,又开开心心试邢文易给她拿的泳镜。她透过没撕膜有点模糊的粉se镜片去看镜子里映出的邢文易,他正在用手指拨过一排男式泳镜,应该是自己也想拿一副。

玉知说不上来自己是在因为什么开心,她的开心好像是成倍叠加起来的,她知道不仅仅是因为那件泳衣。是因为她的需求、她的迁就被注意到了吗?邢文易甚至不需要她做选择题,他把藏青se的那一件也留下了,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去玩,想轻轻松松不用系带子,也可以穿那一件。

结完账以后邢文易带着她买了一盒冰淇淋,他开车回去的路上玉知就坐在副驾驶用勺子挖冰。玉知刚刚拿了两个勺子,她拿了个新的挖一勺递到邢文易嘴边,他很有原则地说:“开车不能吃东西。”但还是张嘴接下了。香芋味的,对他来说有点太甜,但是邢文易觉得和孩子一起吃点甜的也挺好,这几天都在外面谈金属价格,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有时间陪陪她,他知道玉知一直很想去下面的游泳池玩,也已经等了他很久。

玉知回家先去换了泳衣,立刻就要邢文易带着她下去玩。她看上去已经是少nv的t态,但毕竟刚满十三岁不久,物业要求十六岁以下要有家长陪同。

邢文易自己换了条泳k陪她下去,他其实心里觉得有点不自在,自从大学游泳课以后他就很少在外0露上身,除非是夏季检修热到不行,才会和工友一样脱衣服。出门前他还想在宽松泳k上套一件短袖,玉知有点狐疑地看向他:“你不下水吗?”

邢文易衣服穿到一半就被这句话喊停了,脑子里浮现出那句“扭扭捏捏像啥样”,心一横又把短袖甩在沙发上,赤着膀子出门了。

玉知小学的时候也是去游泳馆学过的,但那时候基本都是在一米池里玩水,根本算不上游泳,现在还是半个旱鸭子。她往水里一跳,身子重得像个铁砣,邢文易在水里都被她砸得往外一荡。

从最基础的憋气开始教,邢文易其实算不上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是也只能哄着玉知一点点尝试,怕她呛水不舒服。他全程握着玉知的手腕,在温凉的水里那掌心就被反衬得格外热烫,玉知觉得水有点冷,忍不往他靠,玩了大半个小时就偃旗息鼓,一边说爸爸好冷一边就要往岸上爬。

邢文易觉得好笑,他把nv儿往岸上一推:“你去用浴巾裹着,头发擦g,我去游几圈。”

邢文易很久没游了,前年夏天单位发了市t育馆的游泳卡,几个年纪大了的同事全不要,他叫玉知,玉知也不去,就自己去游了两次,兴趣缺缺。又总觉得那池子里太多人进过,不g净,去年也没游过。

他在水里孤狼似的游了几个来回,玉知坐在岸上羡慕不已,心痒痒又下去泡了一会儿,找到一点感觉,让邢文易再教了一阵子。

此后几天晚上两个人都下去游一游,再到回宣城的时候玉知的游泳技术已经小有所成。不过期间还有件让她觉得有意思的事,邢文易游泳的时候居然被搭讪了。玉知连着几天都用这件事来调侃爸爸,邢文易真觉得有点无奈。他x格并不长袖善舞,面对搭讪正霖在身后紧紧握着的手也没有露馅。自从那天一别后两个人就没再见过面,玉知在七月底报名参加了一个数学衔接班,一读起书来就更不记得这号人物曾带来的烦扰,她有意识地忽略,却不知道章正霖这一个月的煎熬。

章正霖给玉知发了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不知道那时候玉知账号被盗,人又正在江州乐不思蜀懒得回他短信,直到半个月后才回复他消息。他以为邢玉知一直都在生气,去她家敲门也没人应门,他脑子里已经把为数不多看过的狗血电视剧漫画过了一遍,不会是搬家了吧?不会是突然要去别的城市读书吧?陈晨也是,明明说好了大家都是读一中,不知怎么回事,前阵子突然说要去江州读书了,让王怡婷一阵肝肠寸断,甚至在他的聊天窗口鬼哭狼嚎。他联想到之前邢玉知提起她家在江州买了新房,更是冷汗如雨。

幸好月底他收到消息,玉知云淡风轻说前阵子在江州,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陈晨要去江州读初中的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章正霖心里重复播放着他自己说的那句“你知道我也知道”,心里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事实上t0ng破了窗户纸就是把两个人隔开了万重山。

玉知心里也觉得和章正霖说话怪怪的,他讲话好像b以前更小心,没那么自然。不过从江州回来后,她最近心都系在邢文易和数学衔接班上,暂时把别的都放在一边,也就随他去了。

报道那天是周六,邢文易刚好不用请假,有时间去送玉知报道。他在热火朝天的氛围里手忙脚乱,确认录取通知书户口本、缴费、领学生证,还要带着玉知去找她的教室,班主任会先让大家认认面孔,家长们就在教室外等着。

恰好有个学生爸爸和邢文易工作打过照面,他过来叫一声邢总就要递烟,邢文易提醒他:“无烟环境。”两个人把烟收起来走到一边去扯了两句闲谈,等到里头开完见面会,一个上午也折腾完,这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邢玉知到了新环境心里其实有些紧张,不过班上有三个小学同学,大家叽叽喳喳聊了一会儿又放松了些。她开完会出来看见章正霖从隔壁班拿着扫把出来,和一群男生有说有笑。他人缘一向可以,不过邢玉知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叫他“班长”,班长?这才见面半个小时就连班长都选好了?她有点震惊,章正霖看见她,抬起手来挥了一下,很快就被走廊里家长、老师高大的身影挡住。

玉知随着人流下了楼,邢文易站在一楼楼梯口外等她,顺手接过了她肩膀上的书包。刚刚已经把课本分好,玉知在车后座上又把书包打开清点了一下崭新的课本。邢文易闻见车里都散着一gu新书的油墨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玉知:“就开始看书了?”

“随便看看,再清一下有没有多的漏的。”玉知把新书都放回书包里,这大课本就不方便用日历纸包了。她心里恍惚了一下,想起刚和邢文易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会用旧日历给她包书,这才多久?一眨眼房子都买了两套,才从江州的新家回来没多久,对b就更为明显,住在旧旧的钢厂宿舍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她喜欢漂亮的大房子,可是心里又总是不安,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爸爸是工作能力很优秀、很会赚钱的人,但以前他在灰头土脸的岗位,住的是破破小小的房子;现在他要穿西装打领带,tt面面开会谈生意,出入都有司机了,两年就买了两套房子……

她想起那套去年被拆的钢厂宿舍,心里不知道究竟是在替什么感伤,她翻动手中的课本,问正在主驾开车的邢文易:“爸爸,等下能给我包书吗?”

“买那种塑料的包一下吧。”邢文易想了想附近有个文t超市,拐了个弯往右开,可是买好了包书皮,玉知脸上却显得不那么开心。她从文具店拎着一袋子塑壳坐回车里,邢文易似是想起,顺口提了一句,过完年就该换辆新车了。

“怎么什么都要换新的。”玉知小声咕哝,邢文易在前面开车没注意听,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玉知眼睛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又说:“爸爸,你不会舍不得吗?”

“舍不得什么?这辆车?”

快到家了,邢文易一边倒车入库一边等玉知的回答,他总觉得这一阵子玉知的情绪低落,但他又找不到原因。好像从江州回来之后就有点郁郁寡欢,是因为在江州的房子更舒服、玩得更开心,回来有落差了吗?

“还有房子……老宿舍,现在这个房子,车也是。为什么老是要换新的呢?”

邢文易一下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说,可是东西久了,旧了,不好用是要换掉呀。房子旧了太小了住着不舒服,换大的不好吗?你不也很喜欢江州那套房子,暑假玩得很高兴吗?

玉知没法反驳,她觉得自己讲话总是抓不住重点,问他:“那人呢?”

“人?什么人?”

“对人也是,新的b较好?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多了。”车早就停好了,但谁也没开门下去,邢文易转过身t回看后排的玉知:“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只要略一想她这阵子的古怪,追根溯源就是江州,那夜当着nv儿的面他被外人搭话,其实那种经历在他的人生里也并不多见。那时候他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暧昧的想法,人家一开始叫他,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后来多听了两句话,是问他要联系方式,才知道对方的来意动机。

他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饮食男nv,人之大yu存焉,可是他还是那个逻辑,首先他没有意愿,人生重心完全不在经营家庭,不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他有玉知一个孩子已经足够了,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伴侣,也不想要太麻烦的家庭关系。况且人近中年,对有些事情看得就更透彻,这个年纪不要谈什么真ai,搭伙过日子而已,多是利益考量,但无论谈不谈、领不领结婚证,最后都会伤害到玉知的感情利益,他不愿意因为虚无缥缈的男nv之情就来伤害好不容易修复的父nv关系。

“你这阵子很奇怪。”邢文易转回去,他靠着椅背缓缓说:“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找人再婚。”

“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和你,和你妈妈当然也不是毫无关系,但是我是自愿的,你不用多想。”他说:“我和你说过一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或者说为了我们,我觉得我们家就我们两个人,够了,很好了。”

他打开车门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接过那个满满当当、沉甸甸的书包挎在肩膀上,又伸出一只手拉出玉知,他对待这个nv儿总是亏欠,但愧疚不能占据感情的所有,里面总还有很多温情和ai,他这两年越来越接受这种柔软的东西存在于自己的内心,因为如果没有孩子,他余生的一切都是虚无。他总是做梦,梦到自己因为身外之物放弃过更重要的东西,他不想犯一样的错,不想过后才追悔莫及。

玉知被他的手牵住,他的手心粗糙、g燥,以前有很多茧,她给他买过护手霜,爸爸很认真地涂了一整个冬天,指尖也不再皲裂,只有指根还有些薄薄的茧子,握住她手的时候会磨她的手背。他居然一直牵着她没有放开,好像是在为她做出承诺与回答。

“真的不会?”邢文易个子高、走路快,她跟着走需要加快脚步,但她不觉得匆匆,让他牵着步伐空前轻快起来:“不会给我领个后妈回来?”

“也不会有人分我的钱和房子?”

“我si了全是你的。”邢文易忍不住笑了,没等玉知纠正就改口:“活着就是你的,房产证全写你的名字。”

“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

玉知心情大好,她的手从邢文易掌心里钻出来,用小拇指g住他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不想说“吞千根针”,于是改口说:“变了就是大肥猪。”又扯着他的大拇指和自己画押。她其实觉得房子都是小事,画押是为了什么呢?

她又把手塞回邢文易的掌心里让他握着。为了什么……为了这个家?但是对她而言,家就是邢文易这个人。那就当是为了他吧,爸爸把他自己押给她了。她想,至少在她有自己的家之前,她和爸爸的家是不能被别人夺走的,爸爸也是不能被别人分走的。

咿呀哈!

目前是没有男nv之情的纯正父慈nv孝。

写的时候回忆起我在迪○侬买泳衣的经历,真是手忙脚乱!!23年夏天和朋友在海南玩得巨开心!!和朋友在一起哪里都很好玩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还是有人问nutel那个饼g好不好吃,我感觉太普通了没必要买。

然后!好消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大年初一晚上小金生了5条小狗!

过程真的是非常惊险擦汗正霖一样都在隔壁班,所以总来串门。在王怡婷心里早就把章正霖划分为邢玉知的所有物,她不信邢玉知真对他一点感觉也无,si倔丫头光嘴y。

开学正霖暗送秋波,谁谁谁暗恋小章班长。她自己和陈晨开始了难熬的“异地恋”,就开始c心起邢玉知的终身大事,一心想把这两人撮合到一起,自然要适时地给邢玉知制造一点紧迫感。r0u在碗里不急着吃,但万一r0u要被别人叼走了呢?

邢玉知也隐隐约约听见风声,班里其他几个小学同学也是nv生,知道她和章正霖从小学起就绯闻满天飞,所以听见什么小道消息也来她面前邀功。王怡婷听完大家的七嘴八舌,冲玉知得意地挑眉:“你看,我没说错吧?赵晓彤喜欢他,连你们班的都知道了!这才开学几天?”

“关我什么事。”邢玉知坐在靠走廊窗的正霖的一个字,g脆把玻璃窗一关,气得王怡婷说她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邢玉知展开王怡婷给她写的情报小纸条,没当回事,看完了就压在书里。但没想到到了下节英语课,英语老师从她身边走过,恰巧看见书里夹的那张纸条,一把ch0u出来没收,邢玉知心里大叫不妙,果然一下课就被叫去办公室。

英语老师正是隔壁班班主任,此刻坐在办公桌前柳眉倒竖:“这个年纪,尽想这些事,还怎么读书?这纸条是谁写的?”

邢玉知不敢把王怡婷供出来,密斯刘就把那纸条上的另一个主角赵晓彤给叫了过来,玉知站在办公室墙边,这才正霖拉去训话,他就靠着走廊的栏杆、站在他们班后门那儿,等待班主任传召。可没想到先被叫过去的却是赵晓彤。一个课间快结束俩人才出来,他一眨不眨盯着邢玉知,想看清她脸上的神se。

他心里替她觉得紧张,也感觉抱歉。好像自己的喜欢变成了无妄之灾和她的负累,害她平白无故挨一顿骂。可是在他的心底又觉得有一点窃喜,心里卑鄙地觉得这样两个人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一层连着三个班都会知道,他章正霖和邢玉知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大家提起邢玉知就想到章正霖,提起章正霖就会想到邢玉知,他巴不得这样。

而且为什么那纸条会出现在她手里?肯定是王怡婷给她的。她难道还会在意谁喜欢他、他会不会变心?

章正霖全副身心都黏在邢玉知身上,一点注意力都没分给她身边的赵晓彤。而邢玉知压根没注意开屏的小章,反倒微妙地觉得赵晓彤这人其实还不错,胆子大,x格很坦荡,还挺漂亮的。

玉知下午放学后负责拖地,要拖教室外头的走廊,可是她没用过这种老式的布拖把,有些不得要领。这时候一双手从她手里接过拖把杆子,玉知抬头一看居然是——赵晓彤。她的心真是提了又放,生怕这人是章正霖。

只见赵晓彤手握拖把三下五除二轻轻松松拖完邢玉知负责的公共区,然后做好事不留名似的转身离去,邢玉知冲她的背影说:“谢谢!”就看着赵晓彤挥一挥衣袖,不沾一片云彩,仙nv似的飘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甚至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目睹一切的王怡婷同样沉默,两人一起走出校门去附近的书店买教辅,邢玉知突然说:“其实我觉得她人还挺好的。”

王怡婷也缓缓地点了点头。小赵这算什么行为?ai屋及乌吧……

邢玉知到了家,邢文易没在,门口留了张便利贴,说他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待会儿七点钟会有送餐的人来,让她注意开门。到点领了餐,本来以为是邢文易让哪个气派餐厅送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之前常在钢厂宿舍附近吃的那家煲仔饭,邢文易甚至特地给她点了个双拼菜式,一半牛r0u一半小排,玉知最ai吃的两道菜。

哎,他这心里不是挺记挂的吗。邢文易是顾着她的念旧情绪呢,玉知心里美滋滋的,前几天和爸爸闹过的别扭也早已如浮云般散去。

她吃完饭接着把周末作业写完一大半,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放空一阵子,又爬起来玩了一会儿电脑。她玩一会儿又看一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邢文易还没回来,是在g嘛呢?喝酒?她不太懂那种社交应酬,但邢文易从不在外头过夜,即使到了后半夜也会让司机送回来。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给爸爸发个短信的时候,外头家门被打开,邢文易扶着门框进来。他喝身形踉跄,一到家就往沙发上一坐,看着玉知朝自己走过来都有点重影。

“帮我倒杯水来。”邢文易的头后仰,靠着沙发的靠垫。他仰起的脖颈都因为酒jg作用而泛红,玉知一看他上脸了,就知道邢文易现在已经是两分清醒八分醉。

她快步去给邢文易接了杯温水,又从柜子里翻出邢文易备着的解酒口服ye。邢文易手有点不稳,他怕握不好把杯子摔了,就用自己的手握在nv儿的手外头,就着她的手灌了一瓶口服ye,又喝了几口温水冲掉嘴里的药味。玉知用手贴在他脸颊上,滚烫。邢文易的头昏昏沉沉,脑袋无意识往她手里倒,他叫她:“小玉。”

“啊。”玉知问:“还要什么?”

“想…想洗澡……”邢文易把领口的扣子再解开一颗,他觉得热得发慌,胃里发烧皮上冒汗,晚上吃的垫得不多,这会儿翻江倒海,他站起来冲去卫生间扶着墙对着马桶就是一顿吐,玉知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心急如焚。邢文易就算醉了也还有一丝神智,他不想让玉知看到这种难堪的样子,吐到一半还说:“出去。”

玉知哪里敢放他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她怕他吐完就软倒下去,趁着他还在g呕,玉知就在盥洗台放热水,准备给他擦脸漱口用。

邢文易吐完觉得稍稍好了一点,最后胃里没东西了就是在吐酸水。他冲了水又伸手还想去拿花洒冲地,玉知看他一动三晃的样子简直心颤:“你别弄了,先过来漱口洗脸。”

邢文易晃晃悠悠过去接了杯子含了水漱口刷牙,又把手撑在台面上,没力气洗脸。玉知拿着帕子往他脸上乱擦一通,又扶着他进了卧室往床上一栽。邢文易咕哝了两句什么话,玉知没听清楚,跪趴在他床边给他边扯被子边问:“说什么呢?”

邢文易突然眼睛睁开看着她:“你班主任打电话,说你早恋。”

“神经,没有的事。”邢玉知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听到早恋这词从爸爸嘴里出来还是被吓了一吓。她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邢文易一卷被子翻了个身,他背对着她,声音却传过来:“不准谈。”

“没谈。”

邢文易真要昏睡过去了,还在强撑:“还…还没到嫁人的时候……不准谈。”

玉知看他眼睛都闭上了,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不准早恋”,觉得有点好笑。

她关灯合上门,又去卫生间用花洒处理了一下遗留战场。做这些事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嫌弃,心情很平静。如果是别人她肯定恶心得想发飙,但是这是她爸,她一发烧就上吐下泻,凌晨两点在床边上吐一大摊,邢文易不也毫无怨言?她没资格嫌弃爸。

玉知冲完地,突然想起来他衣服k子上怕是也沾了w物,又进了邢文易的房间,开灯却看见邢文易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爬起来了,正靠在床边脱衣服。他个酒蒙子,把衬衫当套头衫一样往上掀着脱,结果箍在头上扯不出来,头蒙着衬衫在那儿还兀自使蛮劲。

玉知刚开灯被那人形不明生物下了一跳,但反应过来以后就静静站在那儿看着他扭来扭去,要看到爸爸出糗是很难的……她都有点不想帮他了,就想作壁上观,饶有兴味地旁观了十几秒。

但那个被衣服蒙着脑袋的身形察觉到亮光,蒙着脑袋也侧身往卧室门口转了半周:“……小玉?”

他喝醉了以后怎么一直叫她小名,像很小的时候一样?怎么不连名带姓叫她了?玉知走过去把他的衣衫下摆扯下来,然后一颗一颗给他解扣子。邢文易被憋得涨红的脸露出来,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看上去很滑稽,和清醒状态判若两人。玉知解开他的衣服,他自己把袖子甩下来,露出ch11u0的上半身。邢文易身上是有锻炼的痕迹的,不过他健身纯粹是为了响应“每天锻炼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十年”的号召以及t检医生的建议,肌r0u线条存在感并不夸张。

玉知脱完了上衣就住手了:“k子你自己脱,还会脱吗?”

邢文易迟钝地点了点头,动作慢慢吞吞地把腰带ch0u出来,然后解开k链,他这时才想起来说:“你别看。”

玉知本来就没看,她在旁边衣柜里给他翻睡衣呢。自作多情。她心里暗啐,拿着睡衣往他身上一抛:“你自己穿。”

邢文易抓着衣服挡住重要的ygsi部分,穿睡衣还把前后穿反了,玉知就抱臂旁观,看见他把k子也套上了就没再管,毕竟她自己也困得不行,想睡觉了。

邢文易正霖了,结果被英语老师看到了,我们英语老师就是他们班班主任……所以才闹出这动静来。”

“她给你写纸条说章正霖?”邢文易总觉得这事情不对,以前邢玉知也在家里无意提过,这个王怡婷是有喜欢的男生的,她找玉知嚼什么舌根?除非是她邢玉知和章正霖有什么。

邢玉知知道章正霖必然起疑,继续y着头皮说:“我真的不喜欢章正霖,也没和他谈恋ai。”

“那你之前还把他单独带到家里来玩?”

“就是这样才能证明我对他只有纯粹的友谊!”玉知恨不得给他昂首挺x敬个礼来表现自己的正直,毕竟敬礼和起誓的手势差距不大。

邢文易却显然不吃这套,他一边回想,一边语调幽幽地问:“人家对你也没意思?”

他回想起那个男孩到家里来玩时的种种表现,他是同x,自然更看得出小男孩的心思。他不喜欢玉知?不可能。邢玉知在邢文易心里就是一株玉白菜,b起招人惦记,他宁可她无人问津,在最该专心读书的年龄里心无旁骛。

“他对我有没有意思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对他没意思,他就改变不了什么。”

这话一听,邢文易的想法就完全被证实了。他心里一阵烦躁:“你最好是。”

“完全没有的事,你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想想……哎,你生日是星期六,放假。”

她有点期许意味地看着他:“你那天不打工吧?”

什么叫打工……邢文易还是让她逗笑了:“应该没事。”

“那你想去哪里玩?”

玩?这是把他也当孩子。邢文易说:“是我过生日还是你过生日?你要玩还是我要玩?”

“当然是以你为主我作陪。”

邢文易听了真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那我们去水库钓鱼吧。”

w1是一位平静的中年男子。

“这真是老头才有的ai好。”

玉知来时在后座蜷着小睡了一会儿,腿还有点儿麻,下车时趔趄一下,现在正扶着车门小声嘟囔。b起这些荒郊野岭的地方,她还是更喜欢在城市里走动,b如上周两个人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吃了一顿挺好吃的川菜。但邢文易的生日由他自己做主,做孩子的只能乖乖跟上。

金秋时节的太yan照在身上,暖意融融,让人只想打哈欠、钻进被窝睡个天昏地暗,玉知靠在车门边,两分钟过去,眼神还是迷迷瞪瞪的。邢文易看她这一副懒懒的样子就头痛,哪里会有小孩惰x这么强?十几岁不正是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年龄?

“你不想去就在车上躺着,我给你留个窗,”邢文易语气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但就是有gu说不上来的yyan怪气:“别把你给憋住了。”

“我没说不陪你,你少来。”玉知终于把车门合上,伸了个大懒腰。她盯着刺眼的yan光望去,停车的地方离水库岸边不远了,估计也就五十米。她站在这儿深深x1一口气就能分辨出空气里的水的味道,混杂着泥沙、水草的淡淡腥味;更近的地方又有岸边被yan光烤得g燥的温暖草木味。这就是野地里的味道,很开阔。

她小时候跟着爷爷nn去钓过几次鱼,不过都是一个人在旁边自己玩自己的,只有鱼上钩的时候会注目一会儿,这项活动通常会持续到日暮时分,小红桶子里装满半掌长的鱼,回家以后处理g净,nn会把小鱼铺在铁网上用柴火整夜烘g,正霖发了条短信:“你带了生物书没有?”

“没,你什么时候要用?”章正霖回复得很快,后头跟了一句:“才多远,你直接来门口问一句不就行了,还特地发个信息。”语气还是熟稔的,语气里好像有点见怪于她的避嫌,邢玉知拿不准,也不愿意深思。

“下午正霖求援。

“我中午吃完饭给你带过来。”

章正霖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旁边窸窣响动,是他同桌开了一包薯片,手伸到他身侧掂了掂:“吃点。”

章正霖伸进袋子里抓了两片,h瓜味的。他伸手之前用sh巾擦了一下手,吃完手上沾了调料粉还要再擦一遍,这一串讲究的动作发生得行云流水,不太符合男生不拘小节的x别刻板印象,ga0得同桌也忍不住说:“你这日子过得挺jg致啊……你刚看手机笑什么呢?”

“没什么。”章正霖从开口又ch0u出一张sh巾递给同桌,让他也擦擦手指,要准备上课了。其实这小习惯还是从邢玉知身上学到的,她书包的隔兜里常年装着一包sh巾,突发情况能用上。章正霖享受了几次便利以后就学着买了一包,平时放在书包里,打完球擦擦手也是很t面的,至少不用绕路去喷泉下洗手了。

自从毕业照那事过去以后,邢玉知和他的联系就渐渐减少,更别提开学之后被班主任找谈话的那一场闹剧。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此都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尴尬,但谁也不再提起。

章正霖时不时路过她那个班,在靠近她那个窗口时总要放慢脚步,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和别人讲话、搬作业本子,其实余光悄悄瞥过窗内。玉知头发重新理短,细细软软的绒发贴着后颈根,他往前走半步才能看见她的半边脸颊,这一步要走得很慢,假如步子跨得大一点,来不及看她就会一掠而过。

她的手机已经从三星换成了新出的5c,白se的小小一只,可以安装qq和微信,但她仍然很少用应用软件,给他发的多半是短信,话都很短。章正霖对她有点无可奈何,抛弃聊天软件陪她发短信,为了她把别的信息都删掉,界面里只有清清爽爽的一栏,备注是很克制的“邢玉知”,连名带姓,看不出一点暧昧。

他中午吃完饭带上书出门,走在路上还翻了翻,学期刚开始,里头笔记还没记什么内容,也没有乱涂乱画,看上去很g净……他总是想给她留个好印象,不管她在不在意。

中午教室里没什么人,窗户都开着通风。章正霖走到她那扇窗前,本来想和邢玉知打个招呼再把书给她,往里却看见人趴在桌上睡着了,脑袋枕着手臂,脸颊压在校服上印出了浅浅的压痕。

章正霖站在窗边静静看着她,他把自己的呼x1都调整得很轻很缓慢,怕惊扰到她的休息。玉知脸朝着窗这边,本来有yan光照在脸上,太亮了她睡得不安稳,这会儿光被挡住,她睡得也更舒服,脸还往袖子里埋了埋。

脸睡得红红的……像小猪一样。章正霖这样无厘头地想,没忍住笑了一下。

玉知眼睛睁开一条缝,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她觉得自己有生长困,怎么也睡不够,每天要把眼皮用手指撑开才能彻底醒过来。邢文易有时候叫不醒她,还得到她床前来掀被子,把她从被窝里强行拎出来。

她一睁眼就看见窗外一堵墙,章正霖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凝视着她,吓得她一激灵,立马擦了擦嘴角,并没有口水……难道是睡相很难看?

“站……”她趴着睡有点积气,没忍住打了个嗝,“站了多久啊?”

“没多久。”章正霖把书递进去,玉知的手麻了,伸出来接的时候手臂软得一撇,章正霖一手扶住她的腕子,另一只手把书放上她的课桌,“手麻了再歇会儿。”

玉知的胳膊麻得就像老电视机没信号的雪花一样噼里啪啦,控制不住表情地龇牙咧嘴。她从同桌留在桌上的小镜子里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头发睡得乱蓬蓬,短短的胎毛似的刘海全被压得外撇上翻,脸上也是被袖子压出的痕迹,真是……不太好看。

她无端在章正霖面前有点注意起形象来,手扒拉两下头发,想把蓬乱的杂毛压下去,章正霖唇边还挂着那种古怪的弧度,像是想憋笑又憋不住。他抛下玉知,去走廊一端的水龙头把手打sh,再举着一双shill的手回来,对着玉知的头发就是一顿抹平。

“你g什么!”玉知让他吓得残存的睡意都飞到九霄云外,章正霖按住她的脑袋,不容置疑道:“沾水梳一梳就不翘了,还是你想这样一下午?”

他指尖冰冷的水珠滴在玉知滚烫的耳廓上,玉知猛地摇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亲密过头,以至于玉知脸上的红晕已经不是因为睡痕,而是羞窘。他一晃神把手松开,玉知立刻就摆脱了他的桎梏,往后猛退了一尺,很有警戒心地看着他。

“我不是……啊。”章正霖难得觉得词穷,居然想不出什么开脱的话,他的举动实属无心,但是太逾矩了,玉知觉得不舒服也是正常的。章正霖爪子挠心,觉得尴尬得一刻也不愿意待,还没等到玉知的话就快步逃回自己的班级了。

幸好初中走读的同学居多,教室里都还没有人,要不然刚刚那一幕被别人看到了,又要惹麻烦!他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就像个天大的傻瓜,藏不住的喜欢,总是这里泄露一点那里溢出一点,天天只想往人家跟前凑,反倒显得自己不值钱又不招人待见。

而玉知坐在教室里拨弄了两下头发,又掏了一把折叠的小梳子出来梳了梳,她的座位可以晒到太yan,没多久头发上的水分就晒g了,再看镜子,果然就没刚醒时那么翘了。邢文易早上也是要沾点儿水梳头,如果要穿得正式,还要用一点发蜡把头发抓得jg神些。原来章正霖这年纪也会折腾头发?只有她什么也不清楚,每天顶着这一头乱乱的短发跑来跑去。

离上课还有段时间,玉知又想趴回去,但是眼睛瞟到章正霖的书,又翻开来扫了几眼,因为她还没预习过这一课的内容。书刚翻开,她就0到里头有一块凸起,翻到隆起的那一页,里头夹着一个扁扁的不二家bangbang糖,她知道这是给自己的,ch0u出来剥开包装往嘴里一塞,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收下了。

不过去还书的时候,她还是夹了一包r0u脯还回去。

风平浪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半学期,期间她和章正霖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往来,到了期中考试完恰逢周末,王怡婷兴高采烈地牵着她的手,说陈晨也考完了,这周末要从江州回宣城。他们两个是肯定要见一面的,不过两个人一起玩有点儿尴尬,不如叫上玉知和章正霖大家一起碰个面,还能大家伙凑一桌吃顿饭。

玉知心里不太想去当这个电灯泡,但期中考试刚刚结束,这是初中的正霖,陈晨,四个。晚上去陈晨家吃,他家是林业局,住一楼,他要弄家庭烧烤。”

她怕邢文易没理解透彻,又解释:“老家属院,他们家门口有一块空地,可以弄的。他家还准备了挺多菜的,估计晚上会有一些别的男生也来。”

“你晚上快弄完了和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手机充好电,别开静音,保持联络……在外面玩注意安全。”邢文易感觉自己有点啰嗦,又把嘴闭上。

“嗯嗯,好。”玉知咬完那个桃子,把核往厨余垃圾桶里一扔,又洗了一次手,掬着一捧水把唇周也洗g净。她还以为邢文易会管她和章正霖见面呢,没想到他居然没往那方面说。她走回他面前,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有点主动亲近的意思。

“爸。”

“嗯?”

“你不问我和章正霖啊?”玉知总是忍不住没事找事,邢文易不问她反而想拿这事出来摆摆,好玩似的试探他的态度。

“你管得着自己就行,要不然我也管不了你。”邢文易话说得冷酷,心里却在意得不得了。早恋都是nv孩儿吃亏,他自己就是靠读书读出来的,当然也希望玉知能专心读书。他前几天开会还和一个处长闲谈,那处长也是只有一个独生nv,大学到英国去读艺术,两年没回家,在国外找了个男朋友,眼看着感情正浓,怕不是要谈婚论嫁。

如果玉知要出国,高中就可以送去,迟一点大学也可以。问题是他舍得吗?邢文易私心不太想让玉知离他太远,在国内读书,看得见0得着,他也放心些。

他有点没法想象她不在身边的生活了,虽然他工作忙得很,一天都不一定见得到她,但是只要玉知还在家里,他就觉得心里踏实。俗话说的养儿防老就是这个意思吗?他其实没指望玉知给他养什么老,到老了他可以自己住到养老院去……他只是希望能看着她。

“你怎么这个表情?”玉知扒着他的腿凑近了看他的表情:“不是吧?我真没和他谈恋ai,你别甩脸se给我看。”

她哪里知道邢文易的脑子里已经想到十年后的事情去了,邢文易的手拍在她后脑勺上,把她的头发r0u得乱七八糟。玉知刚想反抗,头顶上的那只手又轻柔下来,给她一点点梳顺头发,指腹轻轻地按在头皮上,很舒服。

玉知让他这样顺毛,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什么小动物似的,任他r0ucu0,心里也不知道是该享受一会儿还是该接着闹他。她脑子里尽是些胡来的念头,b如把爸爸的头发也r0u成一个鸟窝……没想到这时候邢文易轻轻地开口,声音在她头顶上一点。

他说:“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在身边多留两年。”

玉知有点呆呆地抬起眼睛望着他,看见他脸上神se有点落寞,不似玩笑、作伪,是在讲真心话才会用才会有的那种稍显脆弱的姿态。她当下不知该如何接话,呆愣愣地顿住几秒,才说:“啊……那我不结婚不嫁人,也可以。”

“傻话。”

邢文易把她半斜在自己腿上的身子扶正,他说:“不结婚你怎么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不生也没关系吧。”

“有关系。”邢文易看着她,那眼神浸满了她读不懂的、更深沉的东西。

然而玉知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年龄就谈论生子的话题,她只是不能想象现状被打破,某一天她会长大、结婚生子,那一切关于她面容模糊的新家人的设想里,完全无法提取出温情。而到那时候,她就会和自己真正的血亲远离,她回到爸爸身边就像是在做客一样,这不是很恐怖的事情吗?光想象就足够毛骨悚然。

但是同时她听出邢文易话语里的不容拒绝,他似乎坚持她应该拥有一个孩子,这种坚定远超于她要拥有一个丈夫、一个伴侣。她有点不清楚他的执着,男人是不是不太清楚生孩子是怎么一回事?生孩子是很痛的。

玉知有点不高兴,她抿着嘴,把目光移向一旁:“生孩子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有个孩子很好。”

他说:“因为我有,所以我知道。”

邢文易似乎也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他转而思考今天午餐应该吃什么。他待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因此很珍惜和孩子一起吃饭的时间,因为只有这时,他们同坐在一张桌前,完全拥有彼此的时间。

他买了个很大的双开门冰箱,足见对饮食的重视。这冰箱买得很贵,即使买的蔬菜没及时做也不会不新鲜。他打开柜门看家政阿姨帮忙买了什么菜,她每天都发了信息汇报采买支出和菜se,他在外地开完会,晚上回宾馆了会看。这家政阿姨也是一个高管家里用惯了的,不过人家现在职务变动平调到外地去了,所以才舍得介绍给他,只负责来给玉知做一顿晚餐,隔天做一次基础家务。

他问:“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还剩了一把芹菜可以炒牛r0u,另外拿山药炖排骨行不行?”

“可以。”玉知不太挑嘴,因为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挑菜se。

她跟到厨房里去,想给邢文易打下手,被他挥开了,只能站在一边看着。邢文易嫌她做事不太利索,很快就把蔬菜处理好,一边把芹菜切段一边问她:“秦阿姨做菜合不合你口味?”秦阿姨就是那个抢手的家政。

“真的挺好吃的。”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这阵子所有的菜都好吃。”菜的确是好吃的。可那秦阿姨神龙见首不见尾,前前后后做了接近半个月晚餐,她只见过本尊两次。玉知吃完了一般自己洗碗,可就算她不洗,正霖,你告诉他你养猫了吗?”

“还没。你为什么问这个?”

王怡婷哼哼两声:“你们现在真不怎么讲话了?有那么尴尬?我觉得你们两个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难道只有你和陈晨那样发展才不奇怪?”玉知堵着她的话:“我和你不一样。你一开始就是用喜欢男人的态度去接近陈晨的,但是我不喜欢章正霖,我一直觉得他是朋友。”

“你少和我装。我不信你真不知道他喜欢你,我老早——二年级就给你提过醒了,你也不傻。而且,”王怡婷语锋一转:“我还是不信你对他没意思。说实话,就连我有时候也觉得他挺帅的,这好客观。你有点当局者迷……”

玉知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听王怡婷分析。她觉得王怡婷一到ai情的话题上就特较真,其实这样也挺可ai的,她总是对这些ai啊恋啊的特别感兴趣,身边也总有男同学围绕,陪她玩ai情三十六计。

玉知:“可能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不想和他谈恋ai,我觉得好尴尬。而且b起谈恋ai,他适合做朋友。”

“再说。谈了又怎样呢?”她把脸颊压在小臂上:“这个年纪,谈了又能做什么?能结婚吗?”

“谁说谈恋ai就要结婚,老古板。恋ai是用来享受过程的,不试试怎么知道?”王怡婷可是恋ai专家,只不过为陈晨暂退江湖,她是十足的t验派,太喜欢陷入恋ai的心情和状态——特别是学业压力不大的阶段,和男生眉来眼去就变成很好玩的消遣游戏。

王怡婷和邢玉知细数她选择陈晨收心的原因:他特别老实,而且又高又帅。陈晨和他的名字一样,是运动型的yan光小帅哥,基本不和nv生打交道、不开屏,更喜欢和同x朋友一起打游戏打球。虽然有点“直”,但对她忠心耿耿。

邢玉知本来还有点昏昏yu睡,猛地被刚刚耳朵边上溜走的一句话惊醒:“你和他什么时候亲的嘴?”

“就之前他回来,在粤华吃饭那回,晚上他送我回家的时候亲的。”这信息量太大,玉知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你为什么从没和我说过?”

“就有点,迷迷糊糊的……也有点不好意思说。”王怡婷把脸埋进手肘弯里笑,她的神情看起来很特别,飞红、俏丽,好似冬天里被温室暖开的正霖的感情,她哪怕面对自己也不诚实,总是逃避去思考和他的关系。

她想来想去,还是更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她不想让男的、情ai占据谈话内容的主t,她不想过早催熟自己,也无法强撑着跟上王怡婷的步伐,装作对ai情游刃有余。

接着无非是讨论学习、考试、寒假作业之类的,王怡婷对学习感到厌烦,不过好在成绩还在中上水准,父母答应要带她去三亚度过一整个春节假期。她问:“你呢?寒假去哪里玩?”

“哪里都不去。”邢玉知用自己的鼻尖去碰小猫的鼻子,被小小的粉ser0u垫推开。她说,我爸没时间。

“他怎么这么忙?要不你跟着我们家一起去玩得了。”王怡婷当然也只是顺口一说,玉知怎么可能跟着她家一走就是半个月。

“工作狂……不说这些。我们中午吃什么?”玉知坐起来招呼王怡婷往厨房走,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她从橱柜里翻出小麦粉,说:“要不我们来做个蛋糕吧。”

家里有一本烘焙书,邢文易之前买了烤箱和做蛋糕用的工具,在家做过三四次,都是最基础的海绵蛋糕胚,给玉知当早餐吃的。玉知把工具从橱柜里拿出来,王怡婷自发帮她清洗,两个人称面粉、敲蛋,正霖的妈妈,那是个真正自在的nv人,对孩子的抚养很用心但不过度g涉,章正霖被她养得也很松弛机灵。

至于她自己?邢文易养她,一切都是淡淡的。玉知在少nv情窦初开的年纪对ai情毫无兴趣,是不是也很像邢文易?她应该庆幸邢文易对男nv之事淡淡的,要不然她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等她做完两套题,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邢文易从外头回来,一进家门先闻到的是空气里的蛋糕香味,他走进厨房一看,已经收拾得gg净净,烤箱前一个盘子,里头放着四分之一个六寸海绵蛋糕。这块蛋糕烤得不算完美,顶上有起泡、开裂的痕迹,泛着微微的焦褐se,可能是没有掌握好烤箱的温度和烤制时长。

玉知从屋里出来,看见邢文易手上拎了个披萨盒还没放下,和他一本正经的穿着很不协调。她走过去把盒子接过来,一0底下还透着热:“怎么买了披萨?”

“你们做了蛋糕?”邢文易问:“本来是想让你们吃着玩的,怎么没留她到吃晚饭?”

“她要回去做作业。这块给你留的,你吃吃看。”玉知让邢文易吃凉蛋糕,自己站在餐桌边上把披萨盒打开,戴上手套咬了一块。她边吃边说:“她们家要去三亚过冬,你今年春节有没有空带我出去玩?”

“有。”邢文易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配着吃,邢玉知还是新手,做出来的蛋糕口感扎实,实在谈不上轻盈,底下还沉淀了没搅打匀的颗粒,凉了有点噎人。他喝了几口茶缓了缓,感觉那几口蛋糕从x口顺下去了,才开口问:“你想去哪里?”

往年邢文易过年基本也只休三天,初二都有可能临时加班,每个春节都过得像打仗。岳父还在世的时候,除夕年夜饭要在下午吃,一吃完他就要立刻带着邢玉知往南桥赶,到了那头晚上八点再吃一顿,玉知陪着外公把春晚看完、小住几天,邢文易在烟花爆竹声里抓紧时间补眠,初一吃完中饭独自开车返回邢志坚那儿,说实话b起忍受父亲的白眼与坏脾气他宁可去厂里值班,至少还能多拿点加班费。

他从幼时起一直觉得春节的气氛诡异,每个人都把春节当稻草,物质匮乏生活清苦的年代,大家盼着春节的食物和热闹;到如今春节反而食yu不振,一家人坐在一起神离貌不合,紧张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找个由头发癫……当然这可能是他家的个例情况。久而久之他对过节都有抵触情绪,一坐在节菜餐桌上就胃部不适的毛病直到父母去世后的近两年才有所缓解。

nv儿也要过节。他这样想着,试图给自己jg神脱敏。玉知听到他说有时间就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其实她只是缺一个监护人、一个保镖,如果外面的世界很安全,他相信她绝对会自己一个人跑去疯玩,而不是被一个忙得分身乏术的失职家长绊住脚步。他认识的好几个小孩,和玉知差不多的年纪,去过的国家都数不清楚了。

他让玉知自己去网上看有哪些地方天气合适,尽量靠南边,暖和点的地方。他想了想东南亚,但是出国手续麻烦、假期不够,最后也还是选定去海南。

邢文易以为她是被朋友的旅行路线x1引才选定海南,其实玉知是想去看看妈妈以前看过的东西,天涯海角、yan光沙滩,妈妈留给她的小螺号和贝壳项链……可能她看见的就是妈妈看见过的风景呢?

为了赶进度,玉知也不出去玩了,把作业都压缩在出行前完成,中间章正霖和王怡婷来过一次。三个人互相帮忙,各自借鉴一番,终于完成所有作业。章正霖来她家主要目的是看猫,可惜喵喵对待除了玉知以外的人类是很高傲的,任凭章正霖如何哄它讨好它,都十分有骨气地站在五米开外,冷冷打量他。章正霖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地试图和它玩,都没效果。

玉知:“可能是同x相斥,它不喜欢男的,也不搭理我爸。”

章正霖从地上爬起来耸了耸肩,有点遗憾地远观。邢玉知其实很意外他会来,或许觉得尴尬的只有她一人吗?章正霖态度如常,没有逾矩和暧昧。王怡婷一直在察言观se,最后提前匆忙离场,临走前在玄关边换鞋边抬头对玉知使个眼se,示意她是刻意留给他们俩独处的机会。

冬天天黑得早,灰se的天一点点黑下去,玉知在等章正霖告别的那一刻。他如果识趣,应该和王怡婷一起走的,可是他没有。他留下来要做什么、要再说什么?玉知抱着猫,手指抚弄它的下巴,章正霖在桌前验算数学题,顺便给玉知的答案也对了一遍。做到最后一章他抬起头来:“你帮忙开个灯。”天黑了,有点看不清楚。

玉知起身去开灯。她有点不想回到章正霖身边,就给自己找事做,在厨房里削橙子,再往原汁机里扔切片,给两个人g涸的杯子里续上果汁。橙子是礼盒装的,一大提,她和爸两个人怎么也吃不完,原本这么好的橙子用来榨汁是暴殄天物的。

章正霖很自然地接过杯子一口喝掉,他指给玉知看她算错的地方,用铅笔画上小小的圈。玉知翻了一遍,需要订正的题不算少,心不静难免出纰漏。

簿子上的铅笔印迹让玉知回想起和章正霖小学刚做同桌的时候,她有点怀念那时候,大家会在附近的连锁店吃饭、放学后在林业局里玩……中学附近没什么可以消遣的地方,大家只能一起逛逛书店。

“你现在是不是交到很多朋友了?”

章正霖被她问得一愣:“还好吧,其实也基本是和小学的同学一起玩。”他的左手手指蜷缩在掌心里,掐出几个淡淡的月牙。玉知没话找话似的说自己交的朋友的琐事,殊不知章正霖心里已经开始狂喜。他一向都能把一点甜头扩成一大块糖,小心翼翼t1an着这点甜把日子支撑下去,邢玉知愿意像以前一样和他闲聊他就高兴得不得了,他觉得这样自己就还是特别的,邢玉知又给了他能留在她身边的理由和位置。

玉知其实有点想和他说关于王怡婷的事,毕竟曾经她和章正霖是真的有过无话不说的时候的。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吞下去,想,这样把nv生的事情讲给男的听,不好吧?况且王怡婷和章正霖同班,章正霖万一说漏给男生怎么办?她知道男生私下聊天很龌龊。

章正霖好像没察觉到她话到嘴边的样子,酝酿一阵才说,其实他的人际关系也没有进展得那么如意。他是一个被母亲带大的男孩,过去两三年一直和玉知这个nv孩保持最亲密的友谊……他到了新环境才发现要和男生打成一片是一种挑战,尽管在邢玉知看来他如鱼得水,但章正霖自己清楚,他非常不适应。他的细腻、敏感、脆弱不允许被展露,而要迅速用男生间共同的兴趣ai好融入集t:游戏、三级片、关于nv同学的低俗话题。

他不想讨论哪个nv生的x大、内衣的颜se,也厌恶暴力和无止境的虚荣攀b吹牛,每当他在男生群t里感到不适时,他就想起玉知,他想用手机给她发一条无聊的冷笑话短信,或者路过她的班级寻找她的影子。邢玉知对他来说就像是溺水的人看见的氧气泡一样,他挣扎着想往她靠近,缓解窒息。

“男的……”章正霖说:“男的之间,很难讲这些话题的。他们根本不会理这种很细腻的情绪,也不知道怎么倾诉、怎么倾听。”

“我有时候觉得和他们说话很累。”章正霖说出这句话,只觉郁结于心的一口气长舒而出,只是他不敢去看玉知的反应。

“没事,你可以和我说。”玉知回答得很轻巧,因为nv生之间太多情感交流了,她完全不觉得章正霖是卸下了一个天大的包袱递给她,只是用平常对待王怡婷或者其他nv生的态度,轻轻松松把章正霖感动得不行。

章正霖离开玉知家的时候觉得自己无b柔软,邢玉知就像一瓶柔顺剂一样让他重获新生。而玉知毫无察觉,一边想“他终于走了”,一边订正作业,脑内已经开始畅想自己的美好假期。

男权思维不仅压迫nv的也压迫男的。yan刚去吧

写完这章真捡到猫了,大学寝室养猫不封yan台不封窗的是不是真的觉得猫有九条命。

好笑的是我们已经吃了半个月散伙饭了还没离校,不知学校何时赶人。。。而且意识到:嗯?居然不是放暑假而是正式变成无业闲散人员了!

我本身很讨厌读书,并不是喜欢读书所以舍不得大学,而是大学真的相对b较轻松,有点舍不得这种好日子。。。

旅行的准备工作还包括年前扫墓和整理旧屋,去乡下扫墓一回生十回熟,相b三年前如今玉知已经不会再摔跤,邢文易却还是习惯x地牵着她胳膊往下走。

乡下亲戚在背后议论邢文易步步高升,开新车、穿得也鲜亮,却不愿意买公墓,甚至不愿意修一条上山的路,话里话外都是点他抠门又不孝。玉知在上厕所的时候隔着门板偷听到,还要等人家走了才敢从厕所出来,免得碰面尴尬。

她在回城路上和邢文易告小状,既然亲戚巴望他帮衬为什么还要背后诋毁他?邢文易在专心打方向盘应对九曲十八弯的羊肠村路,他对这些向来无所谓,父母要埋哪是他们自己决定的,钟蕙兰是传统土葬,邢志坚逃不掉,是火葬的一罐。至于往山上修水泥路?他觉得破坏生态。再过二十年连玉知都未必回去祭拜的地方,有什么必要呢?

他把这些掰碎了讲给nv儿听,无非是想让她变得更冷酷些,不必理会风言风语,在这个社会太敏感没好处,也不必想着为他出头。

邢文易开着车回市中心父母家里,是为了来收拾保险柜里的证件。这套房子一直搁置在这儿落灰,他原本想卖了,资金抵掉一部分重新购房的开支,但上世纪单位的房子原本只有永居权,没有产权证,这事就长久地搁置下来。

邢志坚直到去世都把财产牢牢攥在手里,没在生前把房子过户,这就让邢文易继承时也废了不少周章。他之前总ch0u不开身去跑程序办双证合一,也是因为手里资金还充裕的缘故。不过前阵子他去税务局办事的时候听到风声,这单位已经在新开发区批了一块地,过几年可能就要搬了。到时候家属院一旦失去管理,就更卖不上价,这才下决心要把房子尽快脱手。

他把保险箱里的文件袋、档案袋码成整齐的一叠,放在玄关柜子上,又去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其他需要带走的东西。

一墙之隔,玉知则在翻找她自己的旧物。其实在这间房子里,她拥有的只有一张书桌而已,实在没有太多可供她搜寻的地方。

爷爷家的ch0u屉基本都上了锁,她只有几次看见那些神秘的ch0u屉里是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存折证件、nn的几样金器而已。但爷爷从不给她看,把她也当成需要防住的外人。

nn去世之前,她就在餐桌上写作业;到之后,她才得到一张用来堆nn杂物的旧桌子作为学习桌,也连带着拥有了桌面下的三个ch0u屉。

她终于也拥有了ch0u屉。虽然不能上锁,但起码是正霖,用他教的法子抹了点水,把翘起来的地方打sh、再吹g。

邢文易在外头已经吃空一整盒芒果,他寻常没这么贪嘴,只是肚子真饿了,nv儿又还在磨蹭着,他在心里估0着,找店、等上菜,近一个小时才能吃上,以防万一还是多吃点吧。玉知穿着他的毛衣从洗手间出来,他看了一眼,问:“穿这个冷不冷?”

“不会冷的。”玉知说:“我里面还穿了打底衫。”

不冷就行。他站起来,帮玉知扯了一下往前坠没对准的肩线:“这衣服你穿着挺合适的。”

玉知没料到会挨一句夸,当下也没反应过来,就自顾自穿鞋出了房门。邢文易走在他身后,看她的背影,一瞬有点恍惚:都这么高了,能穿他的毛衣了。玉知进到电梯里,看着邢文易在金属墙上模糊的倒影,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怎么感觉他到了海南x格气质就变了呢?开朗了?

因着父nv之间男nv有别,再怎么亲密也总隔着一层。最近她和邢文易关系更好一些,她偶尔放肆一点,靠他一下、抱他一下,但是总还是很克制的,这种亲密有时候有做戏的成分,她不知道邢文易怎么想,但她确实在尽力“扮演”一个好nv儿的形象,对唯一的监护人亲近、顺从,尽可能不触怒他。

但刚刚他流露出的那种轻松愉快,绝对是自然的。

封闭的厢式电梯下行,一瞬间失重的眩晕。邢玉知感觉到一点难以适应,她不擅长面对难以预料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接住来自邢文易的亲昵。她该给什么反应?没人教过她,她也暂时想象不到。邢文易释放的亲近就这么落了空,虽然他本人毫无觉察。

他走到门口,玉知看着他给保安递了包烟,问他们本地人喜欢去哪吃。保安只意思意思ch0u了一根,告诉他一个口味很好的家菜馆,还问要不要帮他叫车。邢文易摇摇头,司机在大门右边等,他今天中午突然改主意要去吃清淡一点,避开海鲜,免得肠胃不适应,于是玉知跟着他改计划去吃文昌j。

虽说都是南方,但是因为纬度气候不同,路上绿化的植物也有很大差别。邢文易看向窗外,他难得休假,心情难得的轻松。以往休年假,要掰碎了一天一天地用,这么长的连续假期,可能十年没有过了。他心里觉得自己既好笑又可怜,这一次假期还是托nv儿的福,如果不是她想出来玩,他可能又稀里糊涂地待在岗位上过掉这个年。

邢文易穿了一件新买的呢子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没有震动也没有响铃,旁边坐着nv儿,车在往餐馆开。哪怕改革已至深水区,他毕竟不是铁打的螺丝,偶尔也要浮上来换气。聚焦眼下的此时此刻,他觉得闲适,久违的自由,可以不是谁口中的邢总,短暂逃离熟悉的环境,做回他自己、邢玉知的父亲。离餐馆预计还有半个钟头,他的脊背慢慢地不再笔挺,弯一点点,踏实地靠在座椅上。片刻后视线移动,看了一眼身旁的nv儿,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安静无言地坐到了目的地。

民居一楼打通外墙做门头,里头三室两厅的格局,他们占得一小间包间,原本应该是卧室。几个淡颜se的菜马上就热气腾腾地端上来,邢文易已经把两套餐具都烫过,玉知用热碗接了一碗白饭,小碗热热地熨在掌心里,她这才晓得饿。

不紧不慢吹吹凉,玉知吃了小半只j又喝很多椰子j汤,边饮汤边同王怡婷发消息。她们家已经玩了大半个星期,住在相距较远的另外一个酒店,今明两天有别的安排,于是各自征询家长意见、敲定后天碰面,两家晚上一起到夜市去吃东西,至于其他时间还是分开各玩各的。玉知倒希望能和王怡婷多黏一会儿,不和朋友打发时间,她和爸能有多少可玩的东西?她都不敢想了。

她吃得差不多,邢文易也吃好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到了年纪,觉得这种清淡鲜甜的j汤b红油爆炒更合口,炖j的时候以椰汁替水,真是好妙的做法。玉知咕噜咕噜喝掉半海碗的汤,看来也喜欢。她之前明明最讨厌炖j汤,嫌r0u柴而无味,汤又油腻得很。他心里默默记下来,打算回去自己下厨也炖一回试试看,不确定能不能复刻出相同味道。

家菜馆是透明厨房,从坐的包间一眼能望进去,里头倒椰斩j,风生水起,邢玉知喝g最后一口汤,眼睛看着里头的师傅。这厨房的样子让她联想起刚在飞机上看完的《饮食男nv》,电影开场就是这样的烟火气。她脑子里头乱想,老朱最后娶了锦荣,这雷人的感情线就好b她爸娶了王怡婷,换她也得j飞狗跳不可。

“吃好了?”邢文易以为她是吃饱了犯迷糊,就那样捧着空碗神游天外好一阵子,也不见把碗放下来。玉知被他扯回了魂,说:“吃好了。”

结账出了馆子,这一带多是民居,相对来说不太商业化,偶尔才有一个卖特产的店。邢文易当是饭后消食,和玉知走进去逛,没想到看起来小小的铺面,走进去却很深,羊肠似的弯弯绕绕,裹着几十个摊位。货品五花八门质素参差,大概多是义乌货。玉知在津津有味地看玻璃柜上胡乱堆放的珍珠玛瑙,邢文易也陪着打量,偶尔拿在手上盘玩一下,铺面前的老板就会从半梦里苏醒,猛地弹起来推销。

玉知挑玛瑙镯子挑花了眼,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中意的花纹,圈口又太大。邢文易给她选了另一个手围小、se调近似的,玉知费了大力还卡着没进去,邢文易在柜台上看见一瓶rye,于是不问自取挤了一点,他先在自己掌心匀开,再握着玉知的手把r霜r0u上去,有了润滑,轻轻一推,那镯子就溜上了玉知的腕子。

“这个不错,大小也合适。”玉知问守摊的:“多少钱?”

“三十吧。”那男的摇头:“我不是老板,我给你叫过来。”他拨了个电话,不过半分钟外头就急匆匆跑进来个中年nv人,看了一眼说五十。

“刚刚才说三十,一回头就五十啦?”玉知回了句价。她瞟一眼旁边的中年男人:“就他说的。”

“他不清楚,做不得主!”nv人笑了一下:“小妹皮肤白,戴这个好看,五十你拿走。”

邢文易在旁边已经掏钱付账,钞票红找绿,玉知有点恨铁不成钢,接着逛别的,她喜欢什么邢文易就给她买,这一点上他没什么废话。

玉知买了三条手串一个镯子,还有几个漂亮贝壳,邢文易顺手买了个印着椰子树的双肩ch0u绳布袋,把贝壳装起来,链子镯子都套在玉知胳膊上,显得好拥挤。

玉知看着邢文易背着布袋的背影,真是显而易见的游客风格,仿若待宰的壮硕公羊……

邢文易对此不甚在意,他觉得既然是旅行就不要在意这种小钱,无非是花钱买t验。她想要什么就买,这就是他赚钱的目的。如果旅行的时候还扣扣搜搜,这个不要那个不买,不就太可悲了吗?玉知逛得心满意足,两个人又各买一双人字拖,预备踩水的时候穿。

酒店有一片沙滩,景观不错,玉知换了鞋去踩了几脚,水有些凉,沙子卡在指缝里谈不上舒服。邢文易蹲下去,把她的k腿挽上去,他在原地看着玉知往远处走,片刻后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敲敲打打,好像是在回谁的信息。

邢文易走向她,看见聊天框上章正霖三个字。内容很简单,问她到了海南没有,景se怎么样。玉知正要举起手机给他拍一张照片,而这时,邢文易的手臂从玉知的后方越过她的肩头,把那只小小的白se手机ch0u出来握在自己手里。

“还说没早恋。”他声音凉凉的,玉知本能就要把自己的手机夺回来,邢文易把手机塞进自己的k子口袋:“少和他说话。”

“你这纯粹是胡闹。”玉知说:“我谈了什么鬼恋ai!”

“他喜欢你你不知道?”邢文易往前走几步,他心里也乱乱的,不太清楚怎么把握孩子和异x接触的度,只是本能地想把nv儿周身划个圈,好让所有青春期男孩都被隔绝在外。学期结束的时候开了家长会,班主任老师尽职尽责,分批次安排时间和家长一对一面谈,他坐在办公桌对面听老师说玉知挺聪明,成绩一定还有上升空间,不要分心在别的事上。他揣摩了一下那个加重的“别的事”,不就是他之前被电话通知的“早恋”?

那个男生看nv儿的眼神都是黏糊拉丝的,邢文易觉得他就像围在nv儿身边盘旋的飞虫,有害且碍眼。他已经走出去十几米,玉知在身后原地赌气,她一定觉得这个爸爸相当无理取闹。他自己也这么想,可是他现在就想无理取闹,原本美好的假期被外人侵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无形的尾巴,秘密地横亘在他们中间。

“愣在那做什么。”邢文易到底没敢说“跟上”,自己又折返回去,沙滩上的足迹被海浪轻轻冲淡。他把手机还给她:“生气了?”

“我觉得你真没必要这样。”玉知看了他一眼又很快避开视线,脚无意识踢着沙子:“我明明和你讲过很多次,什么都没有。你不相信我,其实我和你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总是一而再再而三……”

一而再再而三怀疑我、一而再再而三对我说抱歉。她心里觉得无b厌烦,刚刚才垒起来的温情一下又被掀翻,她突然变得很情绪化,血都往脑门涌,脸又烫又麻,毫不夸张地说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发了。她其实要承认自己并不喜欢被管束限制,触线就逆反。

邢文易看着她低下去的头顶,心中的不适愈演愈烈,他是不是就不应该管,不应该让外人的事破坏本来不错的度假气氛?邢玉知发脾气,其实他清楚她不满被限制交友自由更多,他不会对nv儿生气,于是怒火全被引到章正霖那一边。如果之前还只是觉得碍眼,这会儿他简直厌恶章正霖。他的确没法做到视若无睹。

“你应该清楚界限在哪里。”邢文易说:“我的建议是不要优柔寡断,当断则断,别吊着、不要给他任何幻想的空间,否则你收不了场。”

邢玉知捕捉到某个字眼的时候抬起眼睛来看邢文易。她问:“我吊着他?”

“在你眼里不是,但在男的眼里就是。”

“所以在你眼里也是?”

冷风把头发吹乱,她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掐在掌心里也不觉得痛。冷意从粗针毛衣的空隙里侵入,她的确穿少了,这件衣服不防风。

“我是男的,”邢文易说:“我也是你爸。”

他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半强迫她看向自己:“这世上我最不可能害你。”

邢玉知在心里想,谁知道。但她不敢这样顶嘴,两个人这样面对面沉默了一阵子,邢玉知的确为章正霖苦恼过,她其实并没有底气和邢文易唱反调。邢文易的手还我在她肩膀上,劲已经松了,她很容易就握着他的手,把它从自己肩头拿了下来。他手掌太热,压在肩头时那一片都蔓延开不自在的温度。

邢文易以为她还要接着闹别扭,没想到邢玉知却没有松开他的手,就那样轻轻握着他的手指,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好像不是在唱反调。邢文易脑子也停了一下,真在问他?

邢玉知无意识握着他的手指,她脑子里一团乱糟糟地想事情,手里就忍不住用力摩挲了一下他的指节,结果0到一点茧。她短暂被转移,顺着又0了一下:“怎么没涂护手霜啊?”

邢文易还在想她的问题,没料到她突然又来这么一句,小心翼翼说:“……忘带了。”

“等下去买,你手太g了。”玉知随口吩咐一句,把他手松开:“你还没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你真在问我的建议?”邢文易不确定地问。

玉知投去一个狐疑的“那不然呢”的眼神。她自己要是能想明白就不会拖泥带水这么久,如果等到后天和王怡婷说?王怡婷巴不得她赶紧把章正霖收了。玉知心想,问题的制造者是章麻雀,她顶多是有放任问题发展的过错,如今提出问题的是她爸,谁提出谁解决,他自己不是说了吗?他是更年长的男人,也是绝对不会害她的爸爸。

“他和你表示过吗?你试着明确拒绝过吗?”

“没用。”玉知不想过多和他讲其中细节,只简短驳回了这个提议。

“那你就……晾着他,冷落他。”邢文易讲出来,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坏,但片刻就推翻了。nv儿说直接拒绝没有用,那么就证明这个男孩子是不要脸的牛皮糖,不狠心一点绝对甩不掉。

“你说你们是朋友,那你就多交几个朋友。”邢文易补充一句:“nv同学。”

“然后和别人玩不和他玩?”

“……时间长了他就懂了。”

玉知和邢文易沿着海岸线开始缓缓往来时路走,她的脚趾缝里全是沙子,脚趾忍不住动了两下,想把沙子蹭出去。没想到突然崴了一下。邢文易反应很快,立即伸手扶住她,玉知抓着他手臂借力站稳,脚有点疼,于是站着不动,等待疼痛缓解。邢文易蹲下去看她有没有伤到,听见nv儿在头顶轻声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坏啊。”

“哪里坏了?”邢文易抬头,疑问道。

“你冷暴力很有一套。”玉知看着他的眼睛:“这样真的会伤到别人的。”

“我宁愿伤他也不愿意伤到你。”邢文易确认她脚没事,把她的鞋脱了,这双鞋是玉知图漂亮买的,沙子软陷,厚底的确更容易崴到,他等下还得再去买一双薄一点的,防止再崴到。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你心软,被他si缠烂打、软磨y泡,觉得对不起他又被他感动,稀里糊涂和他谈恋ai,到最后耽误自己,真要到那时候我再管吗?来不及了。”

他说:“我不g涉你交朋友,但不得不cha手掐断苗头。尤其是现在还不到谈恋ai的时候。”父母之ai子则为之计深远,他空有一番av心切,嘴上一时也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总之…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知道。”玉知说:“我会做的。”

等到脚上的疼缓过去,她赤着脚往前走,脚踩在cha0sh的淡hse细沙里,时不时有温和的cha0水漫上脚背,有点痒。邢文易沉默地走在她身边,终于走上柏油路,他给她穿上鞋,让她小心别再崴到。

时至傍晚,闷着的天空突然拨云见日,违反气象预报地晴朗起来。天空一概被镀上晚霞的蜜金se,所有的云都触手可及似的低垂下来,对于来自sh冷内地的旅者来说,这温暖简直如梦似幻。

两个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邢文易用地图搜度假区的超市在什么位置。他搜着搜着突然被自己弄笑:“怎么没想到让司机来接,就这样傻傻地走路。”

“这样走一走也挺好的,我脚也不疼了。”玉知说:“附近有商店吗?”

“有几个超市。”邢文易眼看着又要到晚饭时间,还是叫了司机来送他们去附近的商场吃晚餐、给玉知买新鞋子。

等餐位的时候玉知撇下邢文易跑到化妆品柜台那一片去买东西,邢文易也没太在意,自从玉知有自己的浴缸以后,就喜欢买手工皂、泡澡球之类的洗护用品,上学的日子还好,周末泡澡时间简直长到邢文易怀疑她在浴室缺氧晕倒。

他以为玉知又是在买泡澡球,酒店套房里有浴缸,她今天晚上估计不会放过机会。玉知提着两个纸袋回来,拿出东西给他展示:一个果然是泡澡球,另外一个是护手霜。玉知挤了一点在他手背上,说这个香味是木质的,b较适合男人用,又奇怪地说,你的手为什么总是这么g、这么粗糙。

“从小就这样。”其实玉知的手也是g燥的,不过因为还是小nv孩,又不用做粗活,并不会像他一样g得好似砂纸。邢文易慢慢把护手霜抹匀,抬手凑近鼻子嗅了一下,香味他挺喜欢的。

玉知说,这护手霜可贵啦,用的都是我的零花钱。邢文易眉尾一动,很快就理解言下之意,是要他“报销”。花他的钱给他买东西,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的是什么?情绪价值?

邢文易好声好气告诉她回去会给她发钱,吃完饭又给她买鞋、买冰淇淋n茶,这一天虽然波澜起伏,但是总t还是挺高兴,玉知回到酒店才觉得乏,毕竟一大早就起床坐飞机了,这一天折腾下来,食物提供的热量都入不敷出。

她防水泡澡,一边泡一边看电视吃刚刚买的果切。邢文易好像出去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她吹完头发听见他敲了一下房间的门:“洗完了吗?”

“洗完了!”玉知跑过去把门开开,邢文易让她坐到床上去,他手里握着一瓶活络油,刚刚让人帮忙跑腿买的。

玉知其实不疼了,但油都已经买回来了,就退一步说:“我自己来吧。”

邢文易说不用,他手劲大,x1收更好。

“要是不按,可能明天又痛起来,接下来几天都玩不好。”

玉知一想也有道理,电视还在放综艺,她眼睛粘着屏幕,靠坐在床上,脚往他大腿上一搭,怪会享受的。

邢文易的手指点了一下:“是这里?”

嗯嗯。玉知看屏幕,眼睛一瞬不眨。

三秒后房间内发出一声惨叫,玉知把脚往他手上一踹,脚踝又被sisi握住压在他大腿上,邢文易说他手劲大,这话说得真不假,她就算今天崴到了还没回过劲来,这一按也让他按废了。

“爸!爸!”她吼得像邢文易nve待儿童:“我不是男的!你收点儿劲!”

“噢。”邢文易再r0u了一下:“这样呢?”

“还是痛……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邢文易又轻一点,玉知说:“这下可以。”

他就用这个力道给她r0u了几分钟,手上还有一点油,捉着另外一只脚踝也r0u了一会儿。

“这边没崴。”玉知的脚在他手里扭了扭,因为有油润滑,鱼一样溜出来,脚趾还在他掌心踩了一下。

“走路走多了,怕你明天脚底痛。”邢文易还是给她按了按;“别不识好人心。”

“那你按吧。”玉知把脚又塞回他手里,她觉得这样使唤他也挺好玩的,她在这儿看电视,邢文易就坐在那儿,用自己的大腿给她当脚垫,宽大的手掌裹着她的脚,力道柔和地r0un1e。她借着邢文易没看她的间隙,悄悄打量他。今天拌嘴以后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x格好得不得了,她甚至觉得两个人感情更好了。

可能常常小吵小闹才是正常的亲子关系。她这么想着,又开始作弄他,用脚趾踩他的手心,用脚踢他的胳膊。

“别闹。”邢文易制住她作乱的两只脚:“我不按了就是了。”

他去玉知这边的浴室里把手上发辣的活络油洗掉,出来站在她床边,拿起床头柜上她吃剩的果切吃完。玉知抬头来看:“你怎么都吃完了?”

“你不是不吃了吗。”

“哪有,我边看电视边吃的。”

“睡前少吃点,也别看得太晚,今天好好休息。”邢文易手掌压在她头上,把她头发r0u得乱七八糟。玉知气急,手扒拉自己的头发,边大声说:“你刚刚才0完我的脚又来弄我的头发!”

“洗过了。”邢文易把手摊开凑近她鼻子,手上参与的活络油辛香混合洗手ye的橙花味,丝丝缕缕侵入她呼x1。邢文易站得太近,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热度,和不容易察觉的还未燃的烟草味。

邢文易说:“我都不嫌弃你的脚,自己怎么这么嫌弃?”

玉知哼了一声:“不和你争。”

邢文易有点好笑,他也该去洗澡了,走之前叮嘱一句:“早点睡。”

门被合上,玉知瘫在床上。电视没心思看了,她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把今天的事都回想一遍,包括爸爸提出的对章正霖的应对方法。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很过分的,但是除此之外又没有其他的方法。她不仅要让章正霖si心,也要小刀割r0u似的舍弃掉一段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谊。往日种种浮现心头,她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心慈手软,于是章正霖从早等到晚,一天拿起二十次手机也没等来回讯。

邢玉知不知道章正霖会不会感到煎熬,但她觉得好可怕。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把心甘情愿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决策都在对方,半点由不得自己。如果她是ai的那一方,被这样冷漠疏远一定会很酸涩苦闷。

脚踝上被按摩的地方发烫,是活络油起效了。玉知想起邢文易在海滩上对她说的那句话,这世上只有爸爸绝不会害她,她愿意相信。她是软弱犹疑的人,此刻接过邢文易递的刀,总算可以快刀斩自己的乱麻、也斩断别人的情丝。

鼠探头